尤努斯就喜欢骆波脑子灵光活泛,不需要费太多的口舌,一点就透。
“好,咱俩说好了,我准备苗子,负责销路你管理苗子,到时候出货送货都是你来干。咱俩把账记好,成本平摊,利润五五分成,不过,你对外就说是你一个人搞的苗圃基地。”尤努斯谨慎地提醒着。
骆波拍下胸脯,郑重承诺道:“放心吧,哥,我嘴巴严实着呢,你就放心吧。”
尤努斯又开了瓶啤酒跟骆波碰了下,说着心底话,“三十白,你都不知道,我去年就想搞个苗圃基地,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老婆子有四个兄弟,两个在上班,还有两个做生意。我考虑过做生意的小舅子,可是一个吃不了苦,一个是个大喇叭。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位置上,啥事私底下做,不能张扬撒。上次我跟那孜古丽一起吃饭,她提到了你和骆老三。骆老三嘛,我估计,他不会跟我干的。你是唯一最合适的人选,听说你这两年在口岸挣不少钱,钱多,底子厚,搞苗圃基地投入大,没钱的人撑不下去。”
骆波感动不已,“行,咱哥俩好好干,一起发财。”
李羽听说骆波回村里搞个苗圃基地,悬着的心顿时落地。
自从骆波不跟骆滨干农机,闲在家里。
她一直暗暗为骆波担忧着。
生怕他干别的生意再惹上什么麻烦。
骆波在她养育的几个孩子里面,是唯一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也是她最心疼的,更是最让她放不下心的那个。
乡长艾力当然知道大儿子尤努斯跟骆波合伙做苗圃生意的事。
骆波一找上门来,他就来个顺水推舟。
俩人来到阿勒玛勒村村委会,找马村长商量农民转租口粮 地的事。
马军是个七窍玲珑之人。
他亲自出面帮着骆波把贫困户白大爷和托乎塔尔的地转给骆波。
转租费一年一结,随行就市。
巴格达提听说骆波要育树苗,把自己的50亩地痛痛快快租给骆波。
这年的深秋,树叶都枯黄飘落下来。
按照尤努斯的要求,骆波花钱雇佣村里的富余劳动力在苗圃基地栽种圆冠榆、梧桐、海棠的小苗子。
这些长约60公分的树苗,都是尤努斯从东北通过空运引进过来的。
尤努斯还让骆波雇人到西域县田间地头去捡大叶白蜡、小叶白蜡的种子。
骆波开车带着阿勒玛勒村的四五个汉子,每天在大街小巷转悠。
他们看见白蜡树就把捷达车停到树旁。
他跟汉子们在树底下铺上床单,每人拿着一根长棒把白蜡树上沉甸甸的树种敲打下来。
阿勒玛勒村各族村民听说骆波在收购白蜡树树种,价钱还不错。
想挣点零花钱的,都拿着小棒在路边敲打白蜡树的树枝。
一周时间收购两麻袋白蜡树种。…
尤努斯看着这些树种,连连点头称赞,“三十白,别看这些现在是不值钱的树种子,明后年我就把它变成钱。”
他指挥着骆波将树种子和细沙搅拌在一起,堆成一堆,朝上面泼水,用塑料布蒙上。
三天后,尤努斯朝上面洒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液体。
骆波开着骆滨的拖拉机,按照尤努斯的要求开了相隔50公分的沟。
为了抢在下雪天播下去,他又带着二十几名村民把树种和细沙朝浅沟里播撒。
又用拖拉机把浅沟耙 平整。
骆波掏出钱包里钱,把村民的工钱点给江道勒提。
这些能干的各族村民都是江道勒提喊来的。
村民们领完钱并不急着回家,一个个把骆波团团围住,“三十白,明年挖树苗子还让我们干撒。”
江道勒提也帮腔道:“三十白,明年挖树,我给你找人,要多少有多少。”
尤努斯闻言,笑眯眯说道:“明年挖树,不按天工给钱,按挖树的数量给钱。”
二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道:“按数量?咋按?”
“是呀,头次听说干农活还按数量给钱,怪稀罕撒。”
“哦吼,挖树苗还这样子嘛?!”
……
骆波也不知道咋按数量结算工钱,他也是头次听说。
但是想着尤努斯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跟着各族村民打哈哈道:“咋个算,明年挖树再说,明年再说。”
尤努斯等江道勒提带着村民离开,他郑重其事地告诉骆波,“三十白,以前你在口岸做生意,不用雇人干活,现在育苗子需要大量的人工,你物色、培养一批能干的人,以后挖树苗按数量结账,尽量减少成本。”
骆波明白,“哥的意思是就跟我妈在电焊厂上班一样,计件工资,干活的人不磨洋工。”
尤努斯点头笑答:“就这个意思,治一下有些人浑水摸鱼的懒毛病。”
骆波挠挠头皮,还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挣钱的方式。
他为难道:“我咋感觉跟旧社会的地主一样撒。”
“你呀,”尤努斯朝他翻个白眼,“你都做了几年生意了,思想观念应该朝前,接受新鲜事物应该比别人快。没听说吗,摒弃老观念 ,咋摒弃?都快奔向21世纪了,还那套吃大锅饭的观念,不行,这样下去,新疆咋发展?!”
骆波勉为其难道:“行,我就听哥的。”
骆波在尤努斯离开阿勒玛勒村时,从家里拿出两瓶储藏的洋酒送给他。
李羽听说是送给尤努斯的,又把一盒巧克力让尤努斯捎带给干女儿那孜古丽,“尤努斯,把巧克力给你妹妹送过去吧。”
尤努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羽姨,算了,我不去那孜古丽家,不想看到阿布都外力那个牲口。”
李羽心里咯噔一下,讶异道:“咋了?那孜古丽过得?”…
尤努斯见自己说漏嘴了,讪笑着解释,“阿布都外力就不是人,算了,不说了撒。”
李羽从尤努斯躲闪的话语明白那孜古丽过得不幸福。
骆波闻言,脸露喜色。
骆滨都过了27岁了,至今独身一人。
他知道骆滨还惦念着那孜古丽。
傍晚,骆滨风尘仆仆从外面进来。
“三十白,这么晚还不回家,小溪一个人带着小森行不?”推门进来的骆滨看着院子停着那辆黑色捷达催着。
坐在餐桌旁的骆波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着骆滨瘦削的身影。
骆滨慢慢踱到餐桌旁,嘴里嘟囔道:“今天真是饿坏了,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骆滨见骆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用手摸下脸,眼中甚是不理解地问:“咋,我脸上有灰?”
骆波本想告诉他,那孜古丽生活地并不幸福,他今后可有希望了。
“三十白,赶紧吃饭,小溪还在家等着你呢。”李羽知道骆波想说什么,连忙出言阻止。
她的声音很轻 ,却藏着浓烈的冷厉。
骆波吐下舌头,灰溜溜地吃着揪面片。
1999年的春雨时节,沙枣树乡举办声势浩大的那吾肉孜节。
艾力担任乡长以来,转让不少土地,沙枣树乡财政很是富足。
在西域县算是最富有的乡村。
在艾力的建议下,沙枣树乡给每个村划拨一定款项举办纳吾肉孜节。
这年的纳吾肉孜节邀请了县政府领导、县直各部门以及兄弟乡镇。
就连乡里本土的富裕户也在邀请行列之中。
阿勒玛勒村的农机大户骆滨、马林、骆波等人也被邀请参加。
骆滨和骆波兄弟俩一商量,给沙枣树乡捐赠2000块钱。
纳吾肉孜节除了喝传统的纳吾肉孜粥外,还要举办各种游戏。
姑娘追、叼羊、阿肯弹唱、摔跤等。
阿曼太是本次纳吾肉孜节活动的筹划人。
在他制定的方案中,乡里农机大户出一名代表要参加姑娘追游戏。
农机户马林的三个儿子不小了,让他参加姑娘追游戏不合适。
在乡长艾力和副乡长阿曼太的怂恿下,骆滨兄弟俩不得不骑马助兴,参加“克孜库瓦尔”游戏。
“克孜库瓦尔”也就是新疆人通常说的“姑娘追”。
狡猾的骆波上马前捂着肚子声称身体不舒服。
骆滨也被推搡着跟乡妇联主任古丽娜一组玩“姑娘追”游戏。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骆滨以为只是助兴而已,并没来真的。
他也就跟着古丽娜按照游戏规则,每人挑选一匹马朝游戏的走去。
俩人有说有笑地谈论 着这场充满的游戏。
骆滨是理智有余、热情不足,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可是哈萨克姑娘古丽娜却深陷其中,对骆滨是一见钟情。
五对表演“姑娘追”的男女青年到了指定位置后,整装待发。…
阿曼太一声令下,所有参赛者跃马而上。
小伙子骑马拼命地跑。
英姿飒爽的姑娘们骑马舍命的追。
这五对选手最让观众感到滑稽可笑的就是骆滨这一组的表现。
古丽娜是真的看上了英俊的骆滨,她骑马举着马鞭舍不得抽骆滨,每每举起马鞭,在空中虚晃一下,算是抽骆滨了。
而前面的骆滨自小会骑马,这次全当是来练马术了。
他浑然不觉地骑马在前面驰骋,却给人造成“落荒而逃”的错觉。
观众席中,有人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古丽娜叫好助威。
也有人为落荒而逃的骆滨呐喊加油。
马的嘶鸣声、观众的掌声、哄笑、欢呼声此起彼伏。
风趣动人的“姑娘追”节目场面,掀起一阵阵欢乐的巨浪。
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县长阿布都许库百忙之中来参加纳吾肉孜节活动。
他看着台下鹤立鸡群的骆波,心潮起伏。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骆波的风采。
近一米八的身材,俊美的五官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外表一看就是维吾尔族男孩。
骆波身上的气质很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无不张扬着他的俊秀和优雅。
他没有少数民族那种狂野不拘的奔放。
骆波内敛沉稳又含蓄的神态更像是汉族人。
阿布都许库 远远望去,骆波那淡淡的笑像极了去世多年的苗心。
他神色有些恍惚。
一瞬间,三十多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滔滔不止,席卷所有感觉。
他似乎看见清秀腼腆的苗心正羞赧地朝他淡笑。
喧腾的欢呼声一浪接一浪,唤回他纷乱的思绪。
阿布都许库的视线循着欢呼声望去。
右前方大概300米的距离,有骑马手向围观的各族群众展示了青年男女精湛的马术表演。
乡长艾力见阿布都许库神色恍惚,把头凑到县长耳畔,体贴地低语,“身体不舒服,就到我家休息下。”
阿布都许库对艾力而言,既是世交多年的好友,又是让他敬重的领导。
随着阿布都许库职位的升迁,艾力不似以前那样随意。
如今,他在老友面前,多添三分拘谨,减少几分亲密。
俩人的关系更似上下级的关系。
阿布都许库摇摇头,漫不经心地低问:“艾力,现在你要做好管理沙枣树乡的心理准备,还有,乡长的接班人挑选好没?最好是哈萨克族。”
艾力心中暗自窃喜,但脸上却不露一丝喜意,一脸正色道:“放心,我听组织安排。”
阿布都许库跟身旁的艾力说着话,双眼却追随着骆波的身影。
他遥望着骆波搂着刚才骑马表演“姑娘追”的那位英俊小伙的肩膀离去。
阿布都许库兴趣缺失,双手按着临时摆放的桌面,缓缓起身道:“艾力,县政府给你们乡支持2000块钱,你安排人去办公室领吧。”…
艾力跟在县长身旁亦步亦趋,送他离开喧闹的现场。
沙枣树乡南边平坦的草原上,人头攒动 远远望去,骆波那淡淡的笑像极了去世多年的苗心。
他神色有些恍惚。
一瞬间,三十多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滔滔不止,席卷所有感觉。
他似乎看见清秀腼腆的苗心正羞赧地朝他淡笑。
喧腾的欢呼声一浪接一浪,唤回他纷乱的思绪。
阿布都许库的视线循着欢呼声望去。
右前方大概300米的距离,有骑马手向围观的各族群众展示了青年男女精湛的马术表演。
乡长艾力见阿布都许库神色恍惚,把头凑到县长耳畔,体贴地低语,“身体不舒服,就到我家休息下。”
阿布都许库对艾力而言,既是世交多年的好友,又是让他敬重的领导。
随着阿布都许库职位的升迁,艾力不似以前那样随意。
如今,他在老友面前,多添三分拘谨,减少几分亲密。
俩人的关系更似上下级的关系。
阿布都许库摇摇头,漫不经心地低问:“艾力,现在你要做好管理沙枣树乡的心理准备,还有,乡长的接班人挑选好没?最好是哈萨克族。”
艾力心中暗自窃喜,但脸上却不露一丝喜意,一脸正色道:“放心,我听组织安排。”
阿布都许库跟身旁的艾力说着话,双眼却追随着骆波的身影。
他遥望着骆波搂着刚才骑马表演“姑娘追”的那位英俊小伙的肩膀离去。
阿布都许库兴趣缺失,双手按着临时摆放的桌面,缓缓起身道:“艾力,县政府给你们乡支持2000块钱,你安排人去办公室领吧。”
艾力跟在县长身旁亦步亦趋,送他离开喧闹的现场。
沙枣树乡南边平坦的草原上,人头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