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献又是一脸的笑,自豪地说:“那当然,这是咱xj私人企业自制的有机肥,咱是销售玉米的大户,他给咱的价格最低,每公斤也就四毛多,可降低咱种植成本。”
骆滨万分感慨,“私人企业都研发有机肥了,甭说,xj这两年发展挺快。那咱现在是一条龙产业,种植的玉米直接进烘干仓出售,出售的玉米废料又转化成有机肥回归土地,玉米秸秆还能养殖牲畜,那咱现在搞的是循环产业的雏形啊。”
他边喜不自胜地说着话,边掏出手机给江道勒提打电话,找些能干的工人过来卸化肥。
冬春交替季节,这些汉子们都窝在家里没活干,一听说给骆滨卸化肥,都快快赶来。
敞篷前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李献在骆滨的陪同下,来到几个棚圈前。
他看见棚圈的地上厚厚一层牛羊粪,询问骆滨,“这么多牛羊粪,你准备开春全部撒进地里嘛?”
骆滨摇头。
他告诉李献,等人能进地里干活,就让工人把这些牛羊粪放在挖好的坑里,上面铺上一层塑料布,等到沤至成熟肥后再使用,否则会滋生病虫害。
用沤好的牛羊粪便在播种玉米前,跟随二胺等肥料一次性下足底肥,确保增产增收。
骆滨弯腰抓起一把半干不干的羊粪,夸赞道:“瞧,这羊粪多干净啊。”
看着骆滨一点儿不嫌弃,完全就跟一个常年跟农牧业打交道的老农般,对牲畜和土地充满着浓烈的感情。
李献知道,骆滨打算在农村干一辈子了。
只是,这次他分明感到,骆滨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的留在农村。
而不似当年初识的那样,被生活所迫留在农村,心不甘情不愿,嘴上说着留在农村,可神色中流露出六分委屈四分不甘。
人啊,有时候是不得不屈于残酷的现实,把某种内心抵触的行业当成自己谋生的手段,时间久了,当他沉下心来研究琢磨这种行业,有了兴趣,并把它当成改善生活质量的职业。
慢慢的,就会不知不觉习惯并喜欢上这个当初抵触几分的职业。
李献拍了下骆滨的肩膀,呵呵直笑。
骆滨笑问:“哥,笑啥呢?”
李献虚拳堵在嘴边,咳嗽两声,随即用手指指依旧白茫茫的田地,“这时候了,雪没化,影响今年的庄稼吧?”
骆滨连连摇头,提起种田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这年晚冬时节连着下了好几场雪,积雪在开春季节化得很慢,可能会造成播种期推迟。
可是这对农民来说利大于弊。
积雪对土壤蓄墒好,化雪能让土壤里的盐分,这样利于出苗。
积雪吸附空气中大量的游离气体,通过化雪反应生成氮化物,当雪融化后,这些氮化物随着雪水渗入土壤中,从而能提高土壤的肥力。…
骆滨查阅过相关资料,一升雪水中,含氮化物75毫升,是一升雨水的5倍。
同时,积雪在寒冬中阻塞了地表空气的流通,可使一部分在土壤中越冬的害虫窒息而死。
而雪在融化时,由于消耗大量的热量,而使土壤温度骤然降低,可把土壤表面与农作物根茬里的害虫和虫卵冻死,大大减少了农作物生长时的虫害。
骆滨对李献讲述“瑞雪兆丰年”的科学道理。
他讲述时侃侃而谈,脸上散发着希冀自信的光,让李献折服。
李献情不自禁赞誉,“小弟,我记得咱俩认识头几年,你就说过,要成为新时代有知识的农民,这么多年过去,你做到了。科学养殖、科学种植,在你这里真能看出来。”
骆滨憨厚一笑,“哥,我决定跟土地打一辈子交道了,那肯定要不停地学种田的知识撒。”
李献追问:“现在还觉得种地苦嘛?”
骆滨爽快回答:“肯定要辛苦,快乐和希望总比辛苦多些。”
就如许多人看见寒冬之中的牧民骑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驱赶着牛羊放牧,旁观者感觉真苦啊。
可是牧民却乐在其中。
牛羊吃的饱饱的,母畜肚里怀的不仅是鲜活的生命,更是孕育着牧民的希望和追求。
这样一想,苦就苦点,但总算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李茗溪从学校出来,迎面吹来的风是暖的,很是舒服。
路边的地面都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她恍然发觉已是春暖花开时。
到了修车厂,骆波正拿着货单给李茗海介绍着。
李茗溪走到俩人跟前,心事重重望着骆波。
骆波的余光看见李茗溪心事重重的样子,忙快速交代完。
他拉着李茗溪走出修车厂,走到无人的墙根处,低问:“怎么不开心?”
李茗溪环顾四周,见没人,低声说:“三十白,你姐祁建文可能出事了。今天学习完时事政治课,我就被西域市公安局的一名姓丁的警察喊到校长办公室。他问我那年冬天,祁建文在我办公室放一个编织袋的细节,他问得很详细。我问他为啥,丁警官啥也没说。”
骆波毫不在意道:“说不定就是顺便问问,别放心上。”
李茗溪摇头,“你记得不?热西丁第一次来咱家,我提到编织袋的事,他很上心。后来,我把鸳鸯刀送到他办公室,他又问了下编织袋的事。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骆波搂着李茗溪的肩膀朝家走去,边走边说:“小溪,要起苗子了,我这段时间不在家,住在爸妈家,我给海子哥说了,让他照顾你跟小米粒。”
李茗溪扭脸问:“你姐再联系你没?”
骆波摇头,“没,最好别联系我,一找我就摆出兴师问罪的派头问我,祁三哥当年给我留下什么物件没,搞得我是个私吞家产的小偷一样,最反感她这幅嘴脸,明明自己嗜钱如命,把别人都当跟她一样爱财贪财,不过,我听了几次,她好像在打听鸳鸯刀的下落。”…
“那你告诉她没?”李茗溪紧张地问。
“告诉她干啥?热西丁虽没挑明,可咱骆家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警察用的东西肯定有名堂,可不能泄密。”
李茗溪右手轻轻掐着骆波左脸颊的肉,夸赞道:“这孩子真乖。”
骆波俊目一瞪,斜睨着妻子,故意恶狠狠地样子,“说谁孩子呢?!”
夫妻俩嬉闹着朝家里走去。
开春季节,骆波的300亩地树上干杏树苗,需要大量农工挖掘树苗。
江道勒提每日带着百十名农工在苗子地挖苗子。
这些不同族别、不同性别的男女们每天都乐的合不拢嘴。
骆波是按照挖苗子的棵树来结账。
小指粗的苗子一铁锹下去,能同时挖出四五棵。
一棵苗子两分钱,有些能干的壮汉一天能挖出2000多棵苗子。
一天下来,能挣四百多元。
半个多月时间,300亩地挖完。
树上干杏的苗子全部装到大车上奔赴伊勒地区各县市。
紧接着又到了骆滨用工的季节。
清理水渠里堆积一年的淤泥
打扫七八个棚圈里的牛羊马粪便
冬麦马上要上水,给冬麦地里打埂子
重新选择地块夯水泥桩子,拉上铁丝网,把今年牛羊的放养地块圈出来
张老汉以屋换的200亩地荒山,也要用铁丝网围起来,做好牲畜炎热季节有吃草乘凉的地方……
这万亩地除了长期雇佣的十几个农工外,最近每天要请上百口子农工干活。
按照每年的惯例,骆滨给劳务经纪人江道勒提打个电话,上百口子的农工就会按时来地里干活。
可这天,江道勒提带着三十来个农工来到地里。
他垂头丧气地对着骆滨发牢骚,“妈的,那个坏怂杨贵、赵荣两口子挖我的墙角。按照咱沙枣树乡今年农工工资,每天55块钱,杨贵掏55块钱请人干活,没人给他干,昨天他把工资提到60块钱,还是没人给他干,今天早上他又提到70块钱,一直跟我外出打工的60多个人哗啦啦都能跑到他地里了。这不,现在的这30多个人还是最初跟我干的第一批人。马勒个戈壁的,我都想去骂杨贵这个挖墙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