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峰呵呵一笑,满不在乎道:“那有啥可气的?!我倒觉得咱爷俩来一趟公安局,倒是好事。”
“好事?!”骆滨愕然,被莫名其妙地在这里留宿一宿,竟然会是好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怨怼着,“我只觉得窝囊!憋屈!”
骆峰扫一眼愤愤不平的儿子,耐心地解释着,“贾家人故意找你的茬,没事找事,不是在提醒你今后规规矩矩养牛羊嘛?你想过没?要是她这次不这样做,来买牛羊的二道贩子嫌弃咱养牛羊太肥,提出来添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时候,说不定你可能还真不当回事。万一,这样做了,不正好被贾家人逮个正着?!”
骆峰见儿子沉思不语,语重心长地提醒着,“老三,照你现在养牛羊的势头,以后肯定会干大干强的,我跟你妈最近一直在担心,将来你万一成了有钱人,别找不到东西南北了,这样也好,让你尝尝进公安局的滋味。”
“爸,我知道,你这是提醒我居安思危呢,”骆滨心里很感动,对老农民的父亲滋生敬佩之心,“爸,以后,我要学你,看问题看长远点,啥事都看开点。”
他心里很清楚,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当一辈子农民的父亲虽然不会说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古语。
也讲不出“得到的未必是福,失去的未必是祸”的道理。
可是,他透过事物看本质的水平比他这个当儿子的看得透彻、长远。
骆峰满意地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别看你现在怨恨贾家人盯着你不放,尽找你的茬,以后,说不定,你还会感谢他家人呢。”
骆滨还是心有不甘,低声嘟囔着,“爸,你说怪不?小溪和三十白跟贾家人结怨,凭啥每次都是我来受过呢?!第一次是在乌孙县的康拜英事故,第二次是帮着贫困户代管扶贫羊被栽赃陷害,这都是第三次了。”
骆峰微微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他慈爱怜惜的眼神瞅着自己的儿子,宽慰道:“谁叫你是他俩的哥呢?!就当是你这个当哥的替弟弟妹妹受过了。”
骆滨释然,“得了,可能这就是我骆滨的命吧!”
爷俩一路说笑着回到阿勒玛勒村。
自此,骆滨开始电视上关于“瘦肉精”事件的相关报道。
就如骆峰提醒的那样,他要确保自己养殖的马牛羊不能添加任何不健康的东西。
骆滨了解到,瘦肉精是一种能促进瘦肉生长的饲料添加剂,这些品类多样的添加剂能抑制牲畜肥肉生长。
在我国,这种瘦肉精一般都是药物克伦特罗,治疗支气管哮喘的药物,因副作用太大,国家早已禁用。
消费者长期吃含有“瘦肉精”的肉食品,会对身体造成巨大危害,甚至危及生命。
国家自2000年就一再勒令不许使用“瘦肉精”,可是在利益驱动下,很多养殖户还在偷偷使用。…
没想到,在伊勒地区也出现个别心存不良的养殖户,暗地里用掺加瘦肉精的饲料喂养猪和羊。
地区相关部门在这次联合大执法过程中,检验出西域市肉食品加工厂有一只羊的胴体里含有少量的“瘦肉精”成分。
于是,全地区自上而下来了次联合执法。
贾莲想在这次执法过程中给骆家人下套子,可惜,未果。
由于她故意指使下属恶意篡改谈话笔录,被全县通报批评。
这件事也因骆滨未再追究算是了事。
刚过二月二,气温开始回升,这天是自入冬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水泥路上的积雪早已融化。
农田地的雪也没前阵子厚实,虽然大地被积雪覆盖,可是低洼处出现一道道水渍,慢慢地积成一滩。
田地间的小道到处泥泞不堪,到了冰雪消融的季节了。
清晨,东边的红日微微露出,伊犁河畔河面上升起袅袅薄雾。
骆滨大早上又出栏一群羊,价格卖得不错。
他坐在巴格达提里间屋里,盘腿坐在火炕上,吃着合口的“吾麻什”。
“吾麻什”是xj人招待客人的一种主食,用风干肉、西红柿或西红柿酱、土豆、恰玛古、切碎的面片等做成的一种汤面,味道鲜美、营养丰富。
可能是气温回升,铁炉里又架了不少煤,火坑连着铁炉。
只要烧水做饭,炕就是热的。
骆滨屁股下被火炕烤的热乎乎的,有点坐不住了。
他忙起身把墙边的垫子扯过来,垫在屁股下面。
巴格达提看着骆滨继续说:“老三,还有200多的母羊,再别卖了。”
骆滨“嗯”了一声,“母羊和母羊羔子留着生产,小公羊到了五月份再脱手。”
巴格达提朝骆滨竖起大拇指,“到了九月份,牛羊转场那会,再买一批淘汰牛羊来育肥。”
屋外,传来货车的引擎声。
骆滨放下碗筷,有些纳闷,“拉羊的车不走了嘛?这时候,谁会来?”
巴格达提见骆滨起身,忙提醒,“要是买羊的人,给多少钱,都不要卖。”
骆滨坐在炕边穿着皮鞋,“不会是买羊的人,都没人提前打电话要啊。”
当他走出屋子,就看见一辆拉运30多吨的货车在那条砂石路慢慢朝这里爬行。
车轮所过之处,碾压出两道深沟。
车轮上方的铁皮沾满黄色的泥巴,糊了厚厚一层。
骆滨纳闷地望着这辆车牌号以“新a”打头的大货车,心想,这满车的货物不知拉运的是何物,也不知是谁拉来的。
李献的越野车在大货车后面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
骆滨见状,忙指挥着大货车司机把车朝敞篷附近开。
李献的车子停在屋前。
骆滨走上前问:“哥,拉的啥?”
李献跳下车,卖起了关子,神秘兮兮一笑,“好东西,你爬上去看看。”…
骆滨从驾驶室后的梯子爬上去,掀开遮盖的白色一角,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一股刺鼻的臭味熏得他屏住呼吸。
他再定睛一看,是一车散装的黑乎乎的粉状物体。
骆滨轻巧地跳下车,拍打着手心,好奇地问:“哥,这臭烘烘的黑家伙啥玩意?”
李献呵呵笑道:“别看它臭,可是好东西,有机肥。”
他见骆滨满脸疑惑,解释道:“小弟,咱这万亩地搞种植业虽没赔本,可也没挣上啥钱,等于是在改良土地,现在还没收回本钱呢。我一直在寻思,种植业光买二胺、尿素就是大头,咱应该节约种植成本,这车子的有机肥是五家渠那儿收购咱玉米的厂子的下脚料,厂子用下脚料掺加些牛羊粪,还有别的啥东西,沤成肥料,别看臭烘烘的,肥力可有劲。”
骆滨一脸的狐疑,不敢置信地问:“就这黑肥料,能种庄稼?”
“能,这可是好肥料。”李献笃定的说:“这家厂子做这黑肥料两三年了,我一直不大相信,可这两年买这黑肥料的农民都说好。我这次从浙江回来,顺路捎带了三大车。”
“三大车?!”骆滨惊呼,“这黑肥料行吗?”
李献说着实话,“就三大车一百来吨黑肥料的钱,也只能买一车二胺。”
“哟,这么便宜?!”骆滨惊叹。
他忙询问:“用这黑肥料,板结土地不?”
李献摇头,“这是有机肥,可不像二胺那样长期使用土地板结,这黑肥料使用时,一定要把庄稼的水浇透,要不,把庄稼能烧死。”
“这么大的劲儿?”骆滨来了兴致。
毕竟这万亩地承包期限30年,长期使用二胺等肥料,土地会板结,影响土质。
他一直想使用有机肥,可冬天饲养的马牛羊那点粪便也只能略微提高土地肥力。
种植庄稼还是要使用大量的二胺、尿素和混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