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在车内披着毯子,冷却的体温逐渐回暖。
手中咖啡的香气随着热气充满整个狭小的空间。
“已经看过了,房子里没有人了,摄像头今天检修,什么也没拍到。
具体的还是要交给警方,你放心,事情不会闹大,你先和我回红水湾。”
肖然打开车门坐了进来,身上的酒气混着寒气,有种冷冽的感觉。
秦致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我一时想不到,到底算漏了哪一步,还会给他们死灰重燃的机会。”
她看向窗外,如浓烟般的乌云飘过月亮,光芒被悄无声息的掩盖。
“不会是他们。”
肖然握住秦致冰凉的手指,试图暖热。
“希望如此。”
秦致抽出自己的手指,神情恍惚,肖然的手指与她一样冰凉,甚至更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厌恶一切没有温度的东西。
“走吧。”
肖然面色僵硬了一瞬,转而又恢复正常,她对司机说到。
纪望舒站在落地窗旁,眼睛紧紧盯着那辆车。
仿佛要透过那块玻璃看透什么。
地暖烘的屋内暖洋洋的,他的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车辆顺着蜷曲的公路绕了许久,昏暗的光线照亮着车外的景色。
秦致闭眸假寐,肖然的神色却不自然。
她不停地用拇指的甲盖剐蹭着蜷起的食指。
当初的情形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
肖然找不出那段记忆的破绽,那些人明明都被炸死了,尸首也对得上号。
包括…秦致的亲生父亲。
她侧目而视,看着秦致精致的面孔,又想到记忆中那个男人脸上成沟壑的旧伤。
他们的眉眼过于相似。
肖然移开目光,手指却不断收紧。
纪寒走出纪家的时候,已经深夜。
木芸靠在自己张扬的法拉利上,红唇吞吐着烟雾,与刚才的乖巧端庄大相径庭。
纪寒微微皱起眉头,试图无视,却被木芸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站住!”
她的声音蕴含着一层薄怒。
“怎么了,我的未婚妻?”
纪寒转身,眉眼带笑,却让人觉得不真实。
“你就一点都不忌惮纪望舒吗?”
木芸走到他身后,双手穿过他的腰间,抱紧了纪寒。
“我为什么要忌惮我的弟弟?”
纪寒的语调低沉,他单手捏起木芸的手腕,让她吃痛。
“你别忘了,这十年他是在国外,对纪家的事有心无力,但如今不同,他回来了。
只要他想争,你父亲就会把纪家拱手让给他。
他和他的妈妈不就是这样夺走你父亲的吗?”
木芸忍着巨痛,还想贴近。
就算是飞蛾扑火,他认了。
纪寒是她所有的年少绮梦,那些暗无天日的人生里,他是她唯一的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纪寒拉住木芸,将她抵在车子上,神色微冷,眼眸深邃。
“就是因为知道才要说。
纪寒,你需要我。
他至少有肖家,而你只有我了。
他母亲的母家多么有势力,你不是不明白。”
木芸迎着他的目光,甘之如饴。
“……”
纪寒握紧木芸的手渐渐松了力气。
神情变得犹豫,似乎在思考她的价值。
“你妈妈就是因为身份才无法嫁入纪家,含恨而死。
我允许你养着那个戏子,但和你结婚的人,只有我。”
木芸趁机抽出自己的手,她以为纪寒的犹豫是因为秦致。
“纪家把这件事埋得很深,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木芸,语言没有一丝温度。
“我…”
木芸变得紧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最好在纪家人面前装傻。
你们木家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人在意的家族。
”
纪寒冷冷看着木芸,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背影充满戾气。
母亲的死,是他一生无法释怀的事。
当年,纪成喜欢他母亲,却因为身份的缘故,无法迎娶,只能将她养在某处。
他们原本很恩爱,但是后来,纪成娶了富家千金肖云见。
渐渐,纪成来见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
再后来,他一次也没有来。
母亲因此郁郁寡欢,患上了重病。
本就贫困的家庭,更是支撑不住母亲的药费。
纪寒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乞求纪成,久而久之,纪成厌烦,只能扔给他十万。
而他的母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是想贪心地再见一次自己的爱人。
年幼的纪寒冒着大雨在纪家门前跪了一夜。
无人来看。
后来才知道,原来纪家的夫人那夜生产,生了个儿子。
纪成喜不自禁,摆了几天的宴席。
而他母亲死得荒凉,第二天纪寒跑回那个简陋的屋子时,她已经浑身僵硬。
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似不甘似怨恨。
有人喜得贵子,有人陈尸雨夜。
纪寒在母亲床前磕了三个响头,自那日起,他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只为自己谋来一个复仇的机会。
也自那日起,纪寒开始变得凉薄冷血,他不信任这世间的一切。
并且喜欢将人类的感情玩弄于鼓掌之间,从而获得掌控感,他讨厌一切无法被掌控的东西。
而秦致,是他最成功的游戏。
夜间,秦致从车里惊醒。
原本只想假寐片刻,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初见纪寒的场景了。
再次苏醒,只觉得遍体生寒。
一闭眼,就是纪寒那双没有温度,类似毒蛇的眸子。
“又做噩梦了吗?”
肖然注意到秦致的动静,赶紧给她递了纸巾。
她出了一身的汗。
“我梦见第一次见纪寒的时候了,他站在一片雪地里,拿着刀,刀上沾着血,眼神冰冷地没有一丝感情。
他就那样看着我,像猎物一样。
他嘴角有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等着我自己走进他为我设计好的圈套。”
秦致擦了擦额头汗水,声音有些虚弱。
心悸感久久难以消除。
“都过去了。”
肖然陪在她身边,安慰着她。
“他还没有玩够,不会这么轻易让我走。”
秦致看向肖然,手指更加寒凉。
“你知道我跟他提分手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他说有些事可以轻易开始,却不能轻易结束。
”
肖然不知道那日的具体情况,只知道秦致在得知他有未婚妻的时候,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连着萎靡了好久,才缓过神。
“纪寒如今没有动作,无非就是忌惮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