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

“修士？”

“驱魔师？”

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得灼热起来。

驱魔师好啊！！！

换个驱魔师说不定就不用烧烤了！！！！

没等道观的人上来审问，周围一群镇民就已经挤到了王萧三人的身边，甚至把他的路都已经堵死。

“驱魔师大人！！请你们来我家看看好吗！！我家老爷子不能断药的！！他这样睡下去会出事的！！！”

“小姑娘，帮帮我们吧……”

被镇民挤到一旁的道士气得直吹胡子，但他却不能当场发作。

方炳炎眯了眯眼，王萧他看不透，但一旁的沈小南还是被他注意到了，眉目灵动，脚步稳健，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听说镇子上有几个修士在捣鬼，该不会就是你们吧？”方炳炎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却是极强，众人再次纷纷倒地。

然而这次，王萧和沈小南似乎也没有理由再配合他的演出。

“不错嘛！装得挺像啊！”方炳炎明明是在笑，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

“呃……我……我们长歌流，就是这样的……呵呵呵……”沈小南看他走到了面前，也呵呵干笑两声。

“长歌流？”方炳炎嗤笑道：“这是什么下三滥的流派？”

“我们这些人确实不入流，所以当我们是普通人就好了……”沈小南不失礼貌地笑道。

“呵，看你们也不可能是那伙人，要走就走，别留下来还添乱就行，否则下回我就不客气了！”方炳炎似乎一点也不想和这种流派多说两句，因为自己多说两句都是在给他们面子。

等他走远，众人才感觉身上的压力一轻，一时间都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继续公然缠着二人。

王萧和沈小南对视一眼，暗处的苏人智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接应的准备，幸好“长歌流”这个挡箭牌有用。

-

三人带着路童来到一间无人的客栈，苏人智将一个泡澡用的木桶抬进客房，沈小南从酒窖里拿来几大坛酒。

“你确定这么做有用吗？”沈小南嘴上怀疑，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很快就将木桶倒满。

“不确定。”王萧老实说。

“那你计划中的这个酒是什么道理？是因为他喜欢酒吗？”沈小南对王萧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因为她发现王萧可能不是一个板正的人，至少也不像表面这样严肃。

“差不多，主要是……”王萧眉头微蹙，终于把八百字精简到八个字：“他泡在酒里不会死。”

沈小南一愣，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不会死……？难道你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她反应过来。

“酒是他的道，这是为了保护他的道心吧？”一旁的苏人智问了一句。

“没错。”王萧点点头：“一会我要出去找人。”

“找人？”

“你们帮我看着他。”

“尽量别让他乱动。”

“除非是他自己醒。”

“好。”苏人智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我有分寸。”说完，王萧便骑着穷奇出门了。

留下的沈小南和苏人智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一头雾水。

“他应该没事吧？”沈小南问。

“我没有算。”苏人智无奈地摇头。

“怎么了？”

“算他的卦象，我消耗很大。”

“……”

-

-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穷奇一边嗅一边走。

王萧将发女留下的那一根白发交给了它，此时它正在寻找发女林秀梅的踪迹。

林秀梅是他唯一“认识”的鬼。作为“高级鬼”，她也一定认识梦鬼。

她给王萧留下白发，可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出于未来可能的“合作”——她需要王萧的能力。

这便是王萧的筹码。

穷奇顺着气味的指引，再次来到了谢府。这里已经被官府收拾干净，但暂时还无人居住。

正堂上。

一个老妪背对着敞开的大门，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衣着华贵，配饰讲究。

“您好，不知怎么称呼？”王萧驻足在门外，轻叩门扉问道。

“秀婆。”老妪缓缓转过身来：“叫老婆子也行。”

王萧只是随意一瞥，并没有长时间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一是她的相貌很普通，二是会显得有些失礼。

“在下王萧，幸会前辈。”

“我是鬼，不是你的前辈。”

“人与鬼”“都是一缕魂罢了。”

“好。”老妪忽然笑了：“好个‘一缕魂’，不愧是冥界通灵者，幸会。”

说完，她给王萧还了一个礼。

“谬赞。”后者不敢受礼。

“为何在这时找我？”老妪的笑容永远都是固定的，仿佛一尊蜡像。

“为了梦鬼。”王萧答。

老妪似乎也能猜到这个答案，此时并没有惊讶的神情：“那么，你是要除掉他？还是要向他要人？”

“先向他要人。”王萧顿了顿，语气平静而坚定：“然后再除掉他。”

老妪的笑容转眼消失，换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年纪不大，心气不小。”

“年轻人当胸怀天下。”王萧不卑不亢。

“哈哈哈哈……”老妪又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你要知道……不怕虎的后果。”

“嗯……知道。”

“我可以告知你他的去向，但老婆子这里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小兄弟，能顺手帮个忙。”老妪慢悠悠地说。

王萧心里早有准备，听她开口也只是微微点头：“您但说无妨。”

“你应该知道，谢玉琢是我的儿子。”老妪只有说到儿子的时候，表情才会有一丝变化。

“略知一二。”王萧回。

“他的命魂在梦鬼的手上。”

“是吗？”

“是的，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么说，”王萧也似笑非笑地问：“梦鬼是您引来的了？”

“小伙子，你可以很聪明，但有些事，你大可不必搬到台面上。”老妪眯了眯眼。

“不不，在下认为……”王萧想了想：“互不隐瞒，才叫诚意。”

“看样子，你是准备谈谈资本了？”老妪周遭的空气越来越冷。

王萧摇摇头。

“在下并无什么资本。”

“但……”

“若您把我当利用品。”

“那么我也会好好地”

“考虑您的利用价值。”

说完，整个大厅陷入一片寂静。

就连头发丝坠落在地的声音，都显得如此清晰。

“吼——”

就在老妪原地消失的瞬间，王萧的脸蓦然一变，虎首虚影面目狰狞，尖锐的獠牙在一只看不见的手上狠狠一咬。

“呃啊！！”

老妪的身影再次现形，然而此时的她，已经隐藏不住眼中的惊恐。

“噜……噜……”

穷奇死死咬住绝不松口，喉咙里发出了亢奋的吼声。

“梦鬼在今夜子时会回来！！来收走今天所有的猎物！！”

老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本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守住最后的希望：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梦鬼真正的名字，就藏在这句诗的后半句。”

“只要完整呼唤他的姓名，他一定会感应到你！”

“他可以同时出现在任何人的梦里，所以没有人知道，哪个梦里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这就是他的难缠之处！”

王萧点点头：“真假梦鬼，毫无区别？”

“并非毫无区别。”老妪终于没有丝毫保留：“真梦鬼在梦里能杀人，假梦鬼只能通过各种幻境，引诱人们在梦里自杀。可外人并非做梦人，根本看不见做梦人的梦境，所以你根本无从找起。”

“梦里杀人，什么意思？”王萧问。

“那是他的领域，梦魇。”老妪解释道：“梦魇是他的自成世界，你既是修士，那么就应该知道，能产生领域虚界的鬼，至少是鬼王级别，手下可以有千军万马，随召随到。”

“所以我刚才就说了，在没有完全摊牌之前，你就这么去找他，找不到也就算了，找得到，你九成九是自寻死路！”

老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倔儿子的影子。

王萧也没有反驳：“您认为我该怎么做？”

“今夜子时，梦鬼会来收取命魂。”

“他不会一个一个去收，而是全部人一起。届时他的梦魇领域会再次笼罩，你务必不要用眼睛去看！”

“呼唤你想要寻找的人的姓名，跟随心灵的感应，就能找到这个人的梦魂所在之处。”

“切记，在梦魇笼罩之时，一定不要睁开眼！”老妪严肃地嘱咐。

“为何？”王萧秉着不问白不问的精神，能多问一句就多问一句。

“眼睛属于肉体，属于‘实’，当梦魇领域认定你是实体时，你将无法进入虚界。”

“平行和相交的区别？”王萧皱眉。

“不错。”老妪很满意他的理解能力。

“但有一点更要注意的是，闭上眼的一霎那，你一定要想办法记住自己的位置。否则，你的魂将不归矣。”

“魂不归……”王萧喃喃道：“闭眼时的位置？”

“是的，但我说的位置，可不是你身体的位置，而是你命魂的位置。”老妪道：

“在他的梦魇领域中，命魂的位置是永恒不变的，能四处飘散的只是你的灵魂。当命魂失去了灵魂的保护，梦鬼就能将它取走。”

“你要记住，梦鬼和你们，永远不在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