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暄试问,要不要支持一下自己的亲妹妹,姜让和姜瓖立刻就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必须支持呀,这人都上门来打秋风了,不出把力,能说得过去吗?”姜让人到中年,社会阅历比他两个弟弟多点,“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妹夫的国家正处于草创阶段,我们出把力,他会念我们一辈子的好。”
姜瓖站起来,去关上客厅门说:“我也是这个理,可如何支持,得拿出个章程来。毕竟,我们是大明的人。
如果一不小心泄了密。被有心之人扣下一顶‘里通鞑子’的帽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姜瓖的话,瞬间让会客厅内的气氛,冷却了不少。兄弟三人,竟然有好几分钟,没有说过一句话。
虽然,现在的大明,与察哈尔蒙古林丹汗的关系,正处蜜月期,长城一线,几乎没有战事。
而且,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名义上的大汗——林丹汗,正为了大明每年给的十几万两赏银,和后金拼命怼呢。
可是,又有谁吃得准,这个政策不会有变呢?如果有变,姜家大大小小上百条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会客厅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大姜让拿主意。他看了看桌面上的药瓶和怀表,果断地说:“反正也不急于今晚下结论,我们回去,都想想办法。
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既能帮到玉娘妹子,又不让家族陷入险地。好了,散了吧,三瓶药先留在我这里,怀表二弟三弟,各拿一块。”
……
姜氏三兄弟虽然已经成家立业,可还没有分家,各住一个独门的小院。兄弟之间的关系不用说。就是妯娌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融洽的。
姜让回到自己的东小院,见厢房中还亮着烛光,心中微微一暖,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妻子黄氏正盘腿坐在火炕上,做着女红,听到有动静,就抬起来头来,见是姜让走进厢房。
她忙放下手中的女红,站起来笑着对姜让说:“老爷今晚这么快就回来了?妾身还没给你暖床呢,小兰,快打些温水来给老爷洗脚。”
“事谈完了,回来自然就早。”
姜让在绣墩上坐下,把三瓶药放在梳妆台上,看着妻子略染风霜的脸道:“这三瓶药,是一位至交送的,你这十几年来,常说胃痛,里面正好有一瓶药。
呃,就是这瓶,说能治胃痛,你下回胃痛的时候,吃一片,听说很有效果的。”
姜让的妻子黄氏今年三十八岁,两人婚二十二年,感情极好,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女。
黄氏要求姜让纳妾,姜让都没有听从,以命中该有自然有的说辞,来拒绝她的好意。
且他对黄氏胃痛的毛病非常上心,经常托人找来各种秘方抓药吃,可效果都不好,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真的还是假的?那岂不是天上的仙药?”
吃了十几年药,黄氏对治好胃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她半信半疑地将那瓶药拿过来看看。
只见晶莹剔透的小瓶子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三个极为难看的汉字“治胃痛”。
小瓶子里面,则装着二三十片如同小指甲般大小的药片,雪白雪白的,十分好看。
别的不说,就说这装药的小瓶子,那么的通透晶莹,看起来,就是不可多得的名贵之物。
妻子的疑问,姜让认真地想了想说:“必定是真的,因为,她没有必要骗我……咦,你怎么啦,是不是又犯病了?”
正说话间,姜让看见妻子黄氏,突然紧皱着眉头,脸色变得刹白,捂着肚子慢慢地倒在床上,等他走过扶她时,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流下来,很快就把床单打湿……
姜让以前也见过黄氏犯病,可从来没有见过犯得如此猛烈,如此痛苦。
情急之下,他也不顾太多,就拧开胃药的小瓶子,倒出一片药,塞入妻子的嘴巴,再灌她半口温水,让她把药吞进肚子里……
就这么折腾了三四分钟,黄氏在吃了胃药之后不入,疼痛好像就减少了不少。又过了一会儿,只有隐隐约约的疼痛感,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就一点儿的痛都感受不到了。
“这胃药就这么对症下药,这么灵吗?”
从胃痛中恢复过来的黄氏,脸色已经变得正常不少,她起刚才服下的胃药小瓶子,就像在怀疑人生似的问姜让:“才吃一片,就一点儿也不痛了,夫君,这要是哪个至交送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替妾身感谢人家。”
往日,她的胃病发作,最少要痛上小半天,每一次发作,都让她觉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发作,比往日来得更猛烈,更痛苦。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地疼死。却没料到,只服了一片白色的胃药,就把她从生不如死的折磨中解救出来。
“这药,真的是药到病除呀!”黄氏把药瓶握在手中,仿佛握住自己的性命一般,她看了眼丈夫,轻轻地说,“只可惜只有一瓶,就是不知道,等里面的药全吃完后,我的毛病,会好了没有?”
“放心吧,等你吃完这瓶药,你的病,一定会全好的。快去睡吧,夜不浅了。”
妻子就寝后,姜让又重新坐回绣墩上。
他望着摆在梳妆台上的三小瓶药,不时转头去看看,已经带着轻松表情入睡的妻子。
在昏黄的烛光下,他不知在想着什么,想了许久计久……
第二天晚上,姜氏三兄弟在府中设宴,热情地款待莫敬辞。
酒过三巡后,姜让放下手中的酒杯,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莫护卫,咱们都是明白人,你就明说了吧,你家主人把派你来我们大同,是想得到什么呢?”
“嘻嘻,大舅老爷,您说错了。”
莫敬辞少有机会喝到大明的好酒,所以在宴会上,他多喝了几杯。
听到姜让的话,他睁开微醉的双眼,笑嘻嘻地说,“其实,小人不是我们国王陛下派来的,而是我们北海伯爵派来的,至于伯爵大人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全写在这封书信中。”
说完,莫敬辞就从怀中,摸出一封折叠得很好的书信,交给了姜让。
姜让接过书信后,打开一看,只见书信中写着:
舅舅大人金体安好:
外甥张天昭于千里之外,百拜问安……
今我大周国家草创,内有嗷嗷待乳之庶民,外有恶狠如虎之敌环顾……
为国家计,为天下苍生计,特向舅舅大人,请求支援以下人员:铸火炮工匠三十人,和火铳工匠一百人,共一百三十人!
若吾舅舅能玉成此事,外甥于数千里之外,定终生铭记吾舅舅之大恩大德,须臾不敢忘也……
姜让平静地看看完信件,也不把书信给两个弟弟看看,就把书信收起来,重新端起酒杯,向莫敬辞敬酒说:“来,莫护卫,请满饮此杯!”
“多谢大舅老爷赐酒,小人不胜受恩感激。”
……
宴席散去,姜瓖派家丁把喝得伶仃大醉的莫敬辞,扶回客房休息。
他们三兄弟则关起门来,继续讨论如何支援大周王国的事情。
“二弟三弟,你们看,这就是我们亲外甥要的人。”
刚坐下来,姜让就把张天昭的书信,拿出来给姜瓖姜暄看,似笑非笑地说:“这小子眼光毒呀,地处蛮荒之地,也知道火炮火枪的厉害,净挑好东西拿,不傻!”
姜瓖很快看完信,转手递给姜暄道:“区区百十号人,给他也无所谓。反正工匠营里,多的是手艺不错,却又吃不上饭的人。送他们到妹夫那里去,也是给他们条活路,我晾他们也不敢不去!”
“要的人的确不多,”姜暄看完信,一边把信折起来,一边苦着脸说,“可问题是,在什么时间,通过什么方式把人送到姐夫那里去呢?
如果只靠莫敬辞一个人,他手下又没有护卫看管工匠,我看这事,够呛!”
如何把人送到大周去,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莫敬辞这次是只身南下,只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把一百三十个工匠,安全地带回大周王国的。
要知道,大同到大周,相隔着三千多里地呢。中间还有宽达上千里的戈壁滩,途中要经过数不清的蒙古人的部落……
更要命的是,现在是十月初,塞北已经开始下雪。但真正的严寒,还要再过一个多月,才会来到。
到那个时候,在冰天雪地,气温零下二三十多度是常态的情况下,想往北方赶路,那是找死。
因此,想今年回到大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窗口。不然的话,只好等明年四五月份,春暖雪化时再作打算。
“二弟三弟,我跟你们商量个事。”
会客厅里。
沉默了一会儿的姜让,忽然严肃地对姜瓖和姜暄说:“我打算辞去官职,然后带上你们的大嫂,还有跟随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家丁们,
护着外甥要的一百三十名工匠,去玉娘妹子那里,帮她看住那国家。二弟三弟,你们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