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幼恩依旧是难以入眠。
她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杯中续满茶,边喝茶边叹气。
苏砚坐在她身边,始终默默陪着她。
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但他不知该如何劝她。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她身旁,默默陪着她。
良久,幼恩终于放下茶盏,开口道:“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活着,已是幸事。”
苏砚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温声劝道:“别想太多,我们会好好的。”
所有难关终将会度过,危机也是。
总能熬过去的,总能好好活下去的。
他总是这样想。
幼恩用手托着下巴,望着他道:“我还是有些担心督公的情绪。”
汪直一整天都没多说一句话,他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回来歇息后,亦是没对他们说什么。
幼恩明白,这一次的事他心里必然不会好受。
她虽是知晓督公不会做什么傻事,但还是难免为他担心。
苏砚劝道:“他毕竟曾为西厂督公,曾经所经历的生离死别必然不会少。要不然,也不能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位置上。
所以幼恩,你莫要太过担心。”
汪直他,定然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我也希望如此。”
苏砚说得没错,督公所见过的生离死别,确实不少。
这是每个上位者,都要经历的事情。
可汪直并不冷血。
他虽是看惯了生离死别,却始终不能将人的生死看淡。
于他而言,每个人都应该好好活着。
小秋子该活下去,鹿楼也该。
若非是为了护着他,他们万不会出事。
汪直今夜亦是无眠。
他伫足于窗前,望着窗外月夜发愣。
多快啊,多快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世间总是如此。
这两日苏砚和幼恩都没怎么合眼,以至于这日白天,他们两人一直都在打哈欠,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无精打采的,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
苏庭见状,神情忽然变得异常复杂。
他纠结了许久,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心里那话说出口。
那种话,说出来似乎有些尴尬。
但不说,好像也不太好。
犹豫了许久之后,苏庭终于把苏砚悄悄拉到一旁,望着他低声开口:“我能理解你们年轻,情到深处,难以控制自己。
但是你们这两天是不是有些过度纵.遇.了?年轻人,还是该稍微节制些的。”
“你说什么?”苏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苏庭似是有些难为情,他拉了拉苏砚的衣袖,小声开口道:“就是那种事...你们这两天是不是太频繁了些?要不然,怎么会困成这样,还有幼恩那腿,都快走不稳路了。
叔父虽然这方面经验少,但毕竟也是过来人,都能明白的。”
他瞧得出来,幼恩和苏砚这般无精打采,走路摇摇晃晃,定然是因为那种事做的多了。
虽是情至深处,谁也不好控制。
但是如今毕竟还在南京,还在督公这里,他们应该稍微克制一些的。
就稍稍克制一些就行。
起码,别搞得幼恩连路都走不稳。
苏砚终于听明白了他话中意味,他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声音很低很低:
“叔父想多了,我和幼恩之间,并未发生过什么。这几日我们虽然共处一室,但是始终都未发生过什么事情。
如今,我还未给她一个名分,怎么能对她做什么。”
苏庭却觉得他的解释甚是苍白,他拍了拍苏砚的肩膀,意味不明地笑着道:“我都懂的,不用狡辩。”
不就是不好意思吗,至于编出来这么多理由吗。
都是一家人,和他说实话又没什么。
苏砚不必编这些骗他的。
苏砚一时有些无奈。
苍天知道,这一次他真没骗苏庭。
他和她,是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他再次极其认真地解释:“我与幼恩,真的什么都没做。这两日我只是守在床边,从未逾矩过。
叔父还是快别那样想了,若是幼恩知道了......”
就在这时,幼恩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什么?我知道什么?”
她出现后,苏砚脸更红了些。
他低声解释:“没什么,叔父方才说,叫我们这几日注意休息,别...别累着了。”
苏庭笑着附和:“确实是,别累着了。年轻人,还是应该节制些好。”
苏砚连忙望向苏庭,对他解释:“我说得不是那个......叔父你别乱想。”
“我都懂,不就是那种事儿吗,叔父也是过来人。”
苏庭笑得更开心了些,连望向幼恩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挑逗。
幼恩对此甚是无奈,她现在算是听明白了,苏庭方才笑成那副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事。
这老太监,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脑子里装的都是些有颜色的废料?
她也是服了他了。
她望向苏庭道:“也就是你,这种时候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这事...毕竟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之间的那种事情,怎么能说乱七八糟?”
闻言,幼恩有些无语。
苏庭这是认定了她对苏砚做了什么。
哦不对,应该是他认定了苏砚对她做了什么。
他实在是想太多。
苏砚这样的人,若无名分,断然不会碰她。
他一定要先有名,再有实。
苏庭口中的那些事,他想等尘埃落定,一切皆已被成全之际,再一一给她。
该给的,他都会给。
名分和那些都是如此。
他忽然道:“今日凑巧叔父得闲,我也有些事,想与叔父商量一二。”
“得闲?我何时得闲了?其实我挺忙的。”
说着,苏庭便要往一边走。
“我这就去忙了,你们两个该干啥干啥去吧,我还是那句话,年轻人嘛,总得节制些......”
他还没说完,便被幼恩一把拉回。
“苏砚说了,有事要与你商议。怎么,你有闲心聊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没闲时间聊一聊正事?”
苏庭小声提醒她:“这种事,可不敢说乱七八糟......”
幼恩有些无奈,他到现在还以为她与苏砚发生了什么。
他这个叔父,当得还真是不称职。
都现在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没将苏砚是个什么样的人给了解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