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相救。”
“无妨无妨。你若好了,我便自去了。”
“且慢!”元植扬起那张苍白却不失雅致的俏脸,道,“姑娘虽不在意,然植不能枉顾姑娘救命之恩。”
“你这一说也确实在理,救你一回着实不易。那你说,多少银……”
“以身相许”。
姜佾咽了咽口水,接着前话一字一顿道,“子…合…适……”
“姑娘若不嫌弃,植愿以身相许。”
姜佾愣了。
“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她满脸惊恐地摇着头,若那头是个拨浪鼓,怕是早折了。
元植忍不住笑出声,“想不到植竟能让姑娘恐惧到如此地步,真是罪过,罪过。”
姜佾看了看元植,他此刻脸上带着笑,苍白的脸因为咳嗽和先前的几声笑泛起些许潮红。他的瞳孔幽深,映着水光和璀璨的星子,并不惹人讨厌,相反的,在这夜里有种摄魂夺魄的魅力,然而她直觉她该离她远远地。
“看够了吗?”元植附身上前,笑容慢慢放大。
姜佾落荒而逃。
元植看着她跑远,闭上眼,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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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来了许久了。”
被唤作大哥的男子自一棵苍梧树后踱步而出,白衣胜雪,即使月色昏暗,也不能减他半分光辉。他默然无语地坐在红衣少年身旁,将少年虚弱的身子稍稍扶正。
“大哥,你看她可好?”他的眼里是无限的希冀,仿佛怀揣着一个美好到无以复加的梦。
“你若觉得她好,便好。”
“嗯。”
“回去吧。”
少年未回应。
桓清将他一把揽起,横抱在怀里。少年很瘦削,似乎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一只手搭着桓清的肩,一只手随着步子没有方向地摇晃。
“大哥,我真想回到小时候。”走到半路,元植忽然道。
“睡吧,一会儿就到家了。”
子时,钟家。
“他可睡下了?”
“是,已请大巫师看过,无碍。”
“好,”桓清喝了口茶,道,“还有事?”
尹空迟疑道,“大爷,近日城中恐有异动。”
桓清呷了一口茶,点头,“说下去。”
“红衣巷连着三日,每到入夜便有女子哭声,凄惨异常,但无人寻到哭声源头,致使附近居民皆人心惶惶。”
“红衣巷?”
“本不想污了大爷的耳,只是后面的事情着实诡异,才不得不报,”尹空抬头与桓清对视刹那,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继续回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这红衣巷原是钟黎城里一处寻花问柳之地,虽也做些花酒生意,但向来开起门做生意,除了酒客喝醉酒闹事,银两上的纠纷这类小打小闹,也未出过大岔子。然而自七天前起,红衣巷连着三日有女子啼哭,自入夜起,天明才止。老鸨请了道士来,哭声是止了,然而却出了一条人命案——第一个死的,正是那道士。死相极惨。此后,红衣巷的人每晚总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看见一堆鲜血淋漓的尸体,到今天,已经有四人遇害。
“你可有介入?”
“尚未。”
“此事钟家不宜插手。”
“可是......”
“退下吧。”桓清打断他。
“是。”虽有犹疑,尹空还是行了礼,退了出去。
尹空打小便侍奉于桓清身侧,然而这十余年间,他从未看懂过桓清的心。哪怕如此,他依旧坚定地认为,跟着桓清,是他的宿命。
“出来吧。”桓清放下茶盏。
“哦,什么时候发现的?”一个红衣女子从桓清身后走出,坐到了他对面。
女子拿过他放下的杯盏,嗅了嗅,猫儿一般的眼睛略暗。
“花葭。”
“我回来了。”女子把玩着指尖杯盏,一只小蛇从她袖口钻出,吐着信子望向桓清。
“离开钟黎。”
“为什么?”女子不怒反笑,“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我不想伤害你。”他的眸子很深很暗,她什么也看不见。
“我只是想看看你,想看看你是不是还会为了你的大义,毁了我。”花葭抚着蛇身,带着一丝冷冷的笑。
半晌静默。
“我会。”
杯中晃荡的茶汤溅了几滴在银白的桌面,花葭用染了蔻丹的指甲勾勒,隐约是一朵盛开的花,却只描了一半,剩下一半是浑圆的水珠,像一滴晶莹的泪,透进灯盏里暗黄的光,泛着一丝丝寂寞。
画还作完,那个作画的人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只存一丝未尽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