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给周鼎上完药,又把自己被窝里的汤婆子给他。
“你暖一暖,手都冻成这样了。”云苏把被子拉高了一点,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问:“……你,要不要把手放到被窝,暖和一下?”
周鼎手里捧着手炉,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似乎是有些抗拒。
可周鼎哪里是抗拒,他只是从未尝试这此时的慌张滋味,不知该怎么办罢了。
云苏看他这样,浅浅叹了口气,她躺回软垫上,周鼎怀里一空,他心口便也顿时仿佛漏风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云苏看着他,女孩子眼眸温柔似水,“元嘉想让我帮她什么呢?”
云苏心里其实很不好受。
他现在是别人的人,他对自己突然那么好,他又拿着这冰雕来找自己,不惜把手冻得通红,不就是因为元嘉需要吗?
她心里一时空空荡荡,想明白了,她就觉得很难受。
周鼎开口解释:“不是元嘉公主的意思。”
他说:“是奴才想的,公主日日夜夜呆在房间里,所以才做了雪雕,让公主在房间里也能看看雪景。”
这话是实话,虽然说元嘉让他想办法留下来,可是——雪雕,他是真心实意想要给她看的?
“真的吗?”云苏抬头。
周鼎低声“嗯”了一声:“真的。”
想让她高兴,想看她笑。对她的感觉很特别,但不知道是什么。
可周鼎知道自己好像有点被她牵着魂。
女孩子听了他的话,好像真的好高兴,她一下就笑开了,她说:“周鼎,你真好。”
少年心跳加速,一动不敢动。
“奴才应该的……”他掐紧掌心。
周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迷了魂,他又对上少女的眼眸,她苍白的小脸上这一双眸子让他心尖颤颤,他突然说:“我留下来陪你。”
云苏“啊”了一声。
小姑娘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鼎手心的汤婆子温度烫到他心底,他说:“我留下来,陪你。”
云苏愣愣看了他一会儿,就在周鼎几乎惴惴不安的时候,女孩子却直接笑出声。
“周鼎,你真好!”云苏一把扑进他怀里。
少年胸膛宽阔,周鼎觉得自己胸口在生火,烈烈燃烧。
他头一回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她在干什么?她怎么扑到自己怀里了?她和他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可是,话说回来——她的身子,真软……
周鼎指尖小心又悄悄地搭在云苏纤细腰身的腰侧,动心的心绪隐秘。
这样的情感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不知道是什么。
可是很高兴。
听雨正是在外头等得火急火燎地跺脚。
那个太监怎么还没出来?这可是元嘉公主的人,公主怎么也不知道躲着点?
只希望这次公主的病不要再恶化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这身子怕是要真废了。
终于,里面传来云苏的声音喊道:“听风,听雨。”
她心里一喜,连忙就拉着听风进去了。
只见公主坐在床上,精神似乎看着好了不少。那奴才居然还坐在床边,公主拉着他的手。
听雨心里一惊。
“听雨,你去告诉父皇,我要把周鼎要到我这里来服侍。听风,你去准备周鼎的房间,记得要大一点,舒适一点。”云苏说道。
“公主!”听雨大惊,“可是陛下说……”
她话还没说完,云苏又剧烈咳了起来。
她连忙过去拍了拍云苏的后背,叫她舒服些,又倒了一杯热茶。
“你去跟父皇说,就说我想要,他会同意的。”云苏抿了一口茶,嗓子舒服了一点,说道。
听雨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对了,听风。”云苏看着周鼎身上这身破烂的衣服,道,“还去领两件冬衣和太监服来。”
她扯了扯少年袖口:“周鼎,您衣服很旧啦,我给你要新衣服,你好好的,别受冻,好不好?”
周鼎心里动了动:“奴才都听公主的。”
她怎么能对他这样的好。
云苏朝他甜甜笑:“我今天起得早,你服侍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周鼎答应了。
听雨和听风退下去做事了,云苏也躺进被窝,她小脑袋依偎在周鼎腿边,乖乖闭上眼睛。
周鼎怔怔地看着她眼下一圈青黑,手不自觉抚上她的脸。
——没有睡好吗?
他心里很后悔,上回他的主意显然是害了她,小公主身子这么差,应当好好养着才是。
云苏的确很久没有睡好了,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周鼎的事更是让她心里难过,自然就休息不好。
此时内室里没有别人,她轻轻抓住周鼎的手指,很快就睡着了。
周鼎在她柔软手指缠上来的那一刻就僵住了。
她在做什么?
她……她……这样的亲密,是奴才和主子之间……该有的吗……
周鼎不敢乱想。
可是云苏睡在他手边,那股之前还淡淡的香已经越发地浓郁起来。
周鼎忍不住靠近。
——好香。
好像是——她身上的香。
像春天似的温暖,周鼎有点痴迷,他缓缓低头。
啊……
鼻尖抵在她细嫩娇弱的脖颈,他喉结滑动,深呼吸。
——蠢蠢欲动。
有股陌生的冲动涌上来,周鼎尝试过这个感觉,自长大后夜半睡着这情形也是经历过的,早晨起来要偷偷洗床单。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现在是为什么?
就在他几乎要迷失的时候,房间的门帘突然被掀起。
周鼎几乎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他坐得笔直,手也一下就缩了回来。
云苏已经睡熟了,没有发觉到手指攥着的那跟手指已经没有了,更没有发现周鼎的动作。
听风轻手轻脚走过来,对周鼎说:“房间衣物已经都安排好了,先洗漱完了再来服侍公主吧。”
云苏对这个太监的重视已经很明显了,甚至还有点……所以怕是多半要贴身侍奉的。可是周鼎身上这衣服不合身不说,还脏兮兮的,衣袖上满是泥泞,衣摆也湿了,实在说不上体面。
周鼎连忙从床边退开,应了一声。
他跟着听风往外走,出门的前一刻,他回头,云苏似乎动了动,把整张小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他心里有一种无法言状的温情。
——她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