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澜看着躺在杨案手心的那只琥珀钟形耳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杨案开口说出这耳坠是在宫中的芙蓉林拾得后,他脸上的笑褪得干干净净,双眼紧紧盯住杨案。赵文轩先前见他们两人有事要谈,已经借口回房写信离开了。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杨案便直截了当的同赵文澜陈述了。
“杨某当日路过芙蓉林时意外拾得,曾见赵兄与一位姑娘先后经过,今日来是想询问赵兄与这耳坠主人是否相识,也好物归原主。”
赵文澜皮肤白皙,眉目柔和,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情,此刻微微皱眉,面色不善地审视杨案。杨案挑眉,把那只耳坠放在桌上,耸耸肩。
“别误会,我不是要借此胁迫你,只是这耳坠上有宫里的徽印,不好流落在外,才来问问赵兄。”说完便转身离开,行至门口,杨案微微侧过头,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既然是天家的东西,赵兄可得小心。”
赵文澜垂眸,拿起耳坠放入袖中,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宫中库房赐给各府的东西都是有专人记录在册的,但掉了一只便也罢了,杨案根本不必特地拿来给他,走时留的那一句,只怕也是意有所指。
不过赵文澜也没有精力再探究这事了,八月十七便是秋闱。赵老太爷这两天不知怎么的迷上了钓鱼,杨老侯爷在那一人书房的长谈后也松泛下来,俩个老爷子天天去城外的庄子里钓鱼。赵老太爷在门口给赵家兄弟两交代几句就和老侯爷一起登车走了。赵令楚坚持要送兄长们去贡院,到了考场门口,把装着纸笔和被褥的篮子给他们,又从枫荷手里接过食盒。
“听说里面什么也没有,只能给你们多备一点糕饼了,篮子里我也放了护膝,夜里小心不要受凉。”
赵文澜失笑,拍了拍她的头:“别在外边玩太久,早点回家。”又朝站在一旁的杨案拱手,“有劳世子照看舍妹。”
杨案微笑回礼:“祝二位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目送赵家两兄弟进了贡院,赵令楚掩面打了个哈欠。提起裙摆登上马车,掀开车帘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一旁已经上马的杨案说:
“世子若有事尽可去办,我就在街上逛逛,不用麻烦世子照看。”
杨案拉着缰绳往马车旁又靠了两步,弯下腰与赵令楚对视,时辰早天才蒙蒙亮,又逆着光,赵令楚看不清他的表情。
“杨某与祖父在府上叨扰多时,且三娘子叫我一声世兄,照看世妹怎么能说麻烦呢?”
谁是你世妹?赵令楚呵呵笑了两声,掀开帘子进了马车,让车夫调转车头去最近的早市。此时正是清晨,路旁的店铺摊贩陆续开门迎客。赵令楚先去了米粮店,再去车马铺,之后又去了布庄、药铺、最后还下了马车进了菜市。
杨案觉得稀奇,他本来以为赵令楚会去看看衣服首饰,没想到她倒是把店铺市场都走了一遍,一上午过去了,连颗米都没买。
在从杂乱的菜市出来时,杨案终于忍不住问她:
“你不累么?时辰不早了。”
赵令楚吐出一口气,多少是有了些收获,下次刘妈妈再拿账本来,她不至于装傻了。
“累了,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两人带着枫荷墨二一起上了鼎州远近闻名的酒楼——临江楼,因靠江而建,所以得此名。几人上了二楼雅间,酒楼的伙计看他们的穿着打扮,热情地给二人倒满茶。
赵令楚点了两个招牌菜,撑着脸看窗外江里来去的船只。杨案叫了一个龙井虾仁和一道银牙鸡丝,赵令楚想了想,又加了个鲜蘑菜心。
两人相对无言,一个看窗外,一个凝神想自己的事。杨案用手指按了按眉心,往窗外看了一眼,一只赤腹鹰在不远处的空中盘旋。
他略带歉意地朝对面的赵令楚开口:
“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你吃完饭早点回府。”
说罢便起身下楼,又制止了要跟着他一起的墨二,“今早出来时也未带护院,你留下来照看三娘子吧。”
墨二看着他匆匆下了楼,转身看向赵令楚。
果然是皇帝也要提前做打算的定远侯府,机密真多。赵令楚撇嘴,看了看刚上桌的菜,心里十分不齿杨案的行为。
“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