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楼不愧是鼎州最大的酒楼,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赵令楚与站着的枫荷墨二分食完一大桌菜,再喝了一杯热烫的乌龙茶,满足地闭上眼回味了一番。
枫荷刚刚不小心打了个嗝,脸色微红,小声询问赵令楚:
“姑娘,这会儿要回府了么?”
赵令楚揉了揉有些鼓胀肚子,起身整理裙摆。“今日起得太早,吃饱了又犯困,回去午睡。”
三人结账下楼,登上马车准备回府。墨二跟车夫坐在车前,赵令楚靠在枫荷身上昏昏欲睡,突然从侧后方袭来一撞,赵令楚差点一头撞上窗沿。枫荷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抱紧了赵令楚。马受了惊四处乱窜,路上的行人摊贩慌忙躲避。
赵令楚右手紧紧扣住窗沿,左手同枫荷交握,此时心里万分后悔,早上出门就不该嫌麻烦不带护院。外头车夫和墨二努力地提拉缰绳,后方一人骑马追上来,抽出腰间的长鞭甩在马腹,趁那马扬蹄嘶鸣时策马欺近,扯过缰绳控住了车。
马车停了下来,挨了一鞭的马踏着蹄子喘粗气。墨二无心去管自己磨出血的手掌,对一旁马上的黑衣公子道谢后,隔着帘子焦急地询问:
“姑娘,你没事吧。”
赵令楚艰难地吞咽一下,是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吃的多了点,这一顿乱晃让她有点想吐。枫荷定了定神,软着腿往旁边挪了挪,方便查看赵令楚的状况。赵令楚朝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事,外头出什么事了?你与陈叔都还好吧?”
墨二松了口气,与车夫陈叔下车准备查看马车有没有损坏。
“刚刚路过巷口,后头一人车上东西堆得太高,没瞧见我们,推着板车撞上来了。姑娘放心,我们无事。”
刚刚虽然混乱不堪,但赵令楚也隐约听见了外头的马蹄声和后来男子喝住马的声音,她拢了拢头发。掀开车帘,右前方是一匹棕红色的马,坐在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英气十足。
赵令楚搭着枫荷的手下了马车,对黑衣男子福身一礼。
“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府上在何处,等我备好谢礼,一定登门拜谢。”
那人倒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淡,他翻身下马,站在赵令楚五步之外拱手还礼: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他抬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徽记,又看了一眼赵令楚,“姑娘是赵丞相府上的人?”
赵令楚眨眼,能认出马车上的徽记,必定不是鼎州本地人了。她点头:
“是我祖父。”黑衣男子露出恭敬的神情,赵令楚很熟悉这种表情,赵老太爷任官时声望很高,哪怕现在已经致仕了依然有很多拥护者。
赵令楚微微偏头询问他:“公子,不是鼎州人吧?”
男子直接利落地自报家门:“在下王敬臣,是从京城来鼎州探望外祖母。”
两人谈话时,墨二与陈叔已经检查了一遍马车,并没有严重的损坏。赵令楚胃里翻江倒海,无心也无力再寒暄,同王敬臣再三道谢后简单道别,再次登车回府了。
王敬臣牵着马站在路旁,等赵府的马车进了下一个巷口才翻身上马,慢条斯理地把鞭子重新绑在腰间,骑着马往郊外去了。
赵令楚白着脸回到赵府,迎面正遇上杨案。
“杨某正要去接三娘子呢,三娘子又去逛什么了?这会儿才回。”
赵令楚只恐张嘴就要吐出来了,一个字也不说,冲他摆了摆手就往西厢房走。杨案这才发现她的异样,问站在后面的墨二:
“你们姑娘怎么了?”
墨二手掌火辣辣的疼,也想像赵令楚一样不理他就走,无奈对面的是来做客的世子爷。只好忍着痛回答他:
“回府的时候马受了惊,姑娘被颠了几下,不太舒服。”
杨案拉过他受伤的手,手掌被缰绳磨破流了不少血,严重的地方红肉都已经外翻了。他皱眉:
“到我房里来,有药。”
墨二跟他相处几天,已经知道他的脾性,也不推拒,跟着他去了客房。
赵令楚的西厢房也一阵混乱,进门就忍不住吐在了痰盂里。把不知情的长亭吓了一跳,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姑娘怎么了?是在外面吃坏东西了?枫荷快去请大夫。”
赵令楚歇了口气,扶着长亭的手坐起来,吐完舒服多了,只可惜一桌好菜,吃了当白吃。她对着长亭虚弱地说:
“没事,给我倒杯白水来。”
枫荷端来盐水伺候她簌口,赵令楚把水吐进痰盂,让她回自己房里去:
“我刚刚看你肩膀撞了一下,柜子里有药膏,你拿去擦擦。”
枫荷肩膀确实有些疼痛,她自己已经能感觉到伤处有些肿胀了,于是点头,拿了药膏走了,还顺带把痰盂带了出去。
赵令楚恹恹的,端着杯子小口喝水。长亭担忧地看着她。
“姑娘,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吧。”
赵令楚摇头拒绝,吃多了被晃吐了,有什么好请大夫的。
“你去给刘妈妈说,今天马车出了点岔子,让人去看看李叔可有受伤,车也刮了一下,补点银钱给李叔。回来去看看枫荷,她自己上药不方便。”
长亭答应一声,匆匆去了。赵令楚呆坐了一会儿,外间响起敲门声,接着是杨案的声音:
“三娘子,你无事吧?”
赵令楚不想理他,但他是贵客,又不得不理。走出内室,杨案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穿的不是早上那件月白色直裰,而是换了鸦青色长袍。
“多谢世子关心,我没什么事。”
赵令楚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杨案却正经跟她道起歉来:
“对不住,是我先离开,没有照看好三娘子。”
赵令楚对他的较真无言以对,强行扬起笑同他客套:
“世子说笑了,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再说……”
不等赵令楚说完,杨案就打断了她,提出了一个非常合赵令楚心意的建议:
“要不,过几天我陪三娘子去城郊的桂花林?就当给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