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任和观审到一半,去抓宋声的捕快来报——
宋声跑了。
任北望当即就怒了,砸了一个茶盏,难得把那些个捕快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城门宵禁,他不可能离开蜀州城。”顾明磊皱眉,“赵德海,你去父皇那儿要个军令,就说是本王要借蜀州军一用。”
“可王爷,现在这时间,陛下定然已经睡下了……”
顾明磊微楞,看向天窗外清冷的月色,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那就先调一百禁军到各城门去通知守城的蜀州军,严查出城者身份。任大人,我们先去宋声家里看看。”
“是。”
他没叫顾贤,顾贤也不恼,自己跟了去。
宋声的宅子在衙门以北四百步的位置,门前,就是蜀州河,这会儿宅院里灯火通明,捕快围的水泄不通。
顾明磊翻身下马。
“参见任侍郎,八王爷,二王爷。”
“发现什么了没?”
捕快摇头:“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跑了,宅子里就留了一些下人。”
“下人们都问过了吗?”任北望蹙眉。
“问过了,他们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宅子就空了。”
“这还真是有趣。”顾明磊冷笑,“主子都走了,他们能不知道?举家逃离,动静怎么会小?院子里几个能出门的门都查过了吗?”
“查过了,没有宋大人的踪迹。”
顾明磊抬脚埋进了主院的卧室里,里面摆设整齐,什么都不缺。就好像人是在院子里消失的似的。
“会不会是密道?”顾贤挑眉,宫里就有复杂的密道,就算是皇子也不清楚。
“一个小小的文书家里会建密道?”
“除非他早料到有人会找门。”顾明磊缓缓走过屋子里的木架,指尖抚那些个瓶瓶罐罐,摸了一手的灰。
“赵德海——”
赵德海连忙捧着帕子前来给他擦手,他把手的会擦干净,又踮起脚,把高处的几个瓶子挨个摸了个遍,擦一下,摸一下,一直到最后一个瓶子,他摸完,手没留下任何的灰尘。
顾贤沉眸,这小子,在宫里的时候就四处撒野,翻出好几个密道入口。如今在宋府,找起密道来,倒是轻车熟路。
那瓶子被顾明磊轻轻一转,房间里就响起了沉重的石头移动的声音。
任北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一幅山水画,掀起山水画,后面露出了一个已经打开了的石门。
还真有密道。
顾明磊矮身想钻进去,被温三两一把拉住:“我来。”
密道里点着火把,照亮了路,温三两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顾明磊和顾贤,任北望带着两个捕快殿后。
甬道走到头,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摆着很多书架,还有个软塌。
一条麻绳从密室面的梁架吊了下来。
宋声已经死了。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顾贤抬头看向宋声没有闭的双眼,目光深沉。
顾明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也和他一样抬头看向了宋声的脸,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说,他该死吗?”
“什么?”
“他动的是军粮,若要论,也是逃不过一个死罪。但用私刑……”顾明磊侧头看向顾贤的眼睛,“不应该。”
他眼睛里明晃晃的闪烁着怀疑。顾贤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
“你说的对。擅用私刑,本身也是在触犯大靖律法。你不要学。”
“顾贤!”先前顾明磊还是怀疑,现在顾贤几乎就是理直气壮地在说此事和他有关系。
他们两站的远,说话的声音又轻,不远处的任北望只听见两人在说话,却又没听清在说什么,狐疑地投来了目光。
顾贤揉了揉顾明磊的头发:“把尸体搬回去,先验尸吧。”
说完,他径直往密室外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顾明磊。
赵德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自家王爷已经红了眼睛:“王爷……”
“赵德海,你说,是不是不做皇子了,就不用面对手足相残了?”
“奴才不知。但奴才知道,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有的是争家产的兄弟。”
顾明磊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小时候,本王想着长大,想着长大了,就能哥哥们一起。可长大未免太过残忍,本王又想回到小时候了。”
赵德海垂首,不知如何作答。
“罢了,回去吧。”
温三两瞥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安静地跟着顾明磊走出了密室。
回到行宫,朝阳初升,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顾明磊没急着进屋,他坐在四海阁门口的台阶,把玩着腰的皇帝玉佩,不知道再想什么。
“王爷。”
顾明磊惊讶回头,张冉冉穿戴整齐地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回来吵醒你了?”
张冉冉摇头,在顾明磊身边坐下:“我一直在等王爷。”
“等我?”
张冉冉点头:“本来想和你说说二嫂的事儿,但看王爷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如先说说王爷的事儿?审讯不顺利?”
“没有。任和观招的很快,他供出了一个叫宋声的文书,可我们找到宋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且还死在密室里。一个小小的文书,竟然也在家里建了一间密室,实在奇怪。”
“我觉得这事还不足以让王爷如此忧心才是。”
顾明磊叹了口气:“这事儿和顾贤有关。他从审讯开始就不对劲,任和观在看他的眼色,到后面找到密室,我感觉……他好像在领着我找到宋声的尸体。”
“王爷是觉得二王爷在引导你去怀疑他?”
“你知道!”顾明磊抬起头,“怎么想都想不通,顾贤不是傻子,他不会不知道要是此事真的和他有关,又被查出来,父皇不会轻绕他。轻则禁足,重则……他是不是疯了?”
张冉冉点头:“我昨晚去二嫂那儿,也发现了点事,王爷要听吗?”
“当然!”
顾贤现在一身的秘密,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口风,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反而是陈怡璇或许是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