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赵子砚顿了一下,换了个说辞:“他是我丈夫!”
男子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那么朱雀大街,我选中你时,他为何不认你?”
“那是不想拂了你的面子。”
“他说你轻浮。”男子看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手臂。
“那又怎么样!要你管!”赵子砚坐到陆文濯前面的地,死死将陆文濯护在身后:“反正他就是我丈夫,我不管他说我什么,我只知道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男子看着她挡在尖刀下,沉默了一会,忽而悲怆地笑了一声:“那你认识他么?”
“当然!”赵子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大历的御史中丞。是心怀天下,顶顶了不起的好官!”
“好官。”男子缓慢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突然冷了脸色,握着尖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一步一步逼近她。
咽了咽口水,赵子砚手背在身后,借着挡陆文濯的姿势,悄悄抽出陆文濯腰间的鱼肠剑。
大气不敢出,她紧紧盯着他,眼看他举起尖刀,她也瞄准了他最脆弱的心脏。那个位置,如果力道足够,可以一剑毙命。她的力气是个劣势,但是配锋利的鱼肠剑兴许可以堵一把。
她轻轻喘着气,手掌因为攥的过于用力,骨节硌得发白,可她浑然未觉,所有的力气全部凝结掌心。
正要殊死一搏,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响起万马奔腾之声,呈包围之势,从四面八方翻滚而来。
是成群的兵马!
赵子砚和那男子都愣了一瞬,男子反应显然更加激烈,猛然回头去看。还不待看清,赵子砚已经如一头猛兽,朝他扑去。
他身手极好,一个侧身躲过,然而赵子砚亦是下了死手,他虽然躲过要害,却还是被割开一小块腹部,鲜血顿时涌出。
他没有去捂伤口,而是飞速抄起尖刀,朝赵子砚袭去。赵子砚为了攻击他,离他很近,这下倒是给了他机会。一个反扣,他就将赵子砚扭进怀里,尖刀也横在了她脖子。
与此同时,兵马已至眼前,团团将他们包围,无数钢箭对准他们。
“放开她!”长吉厉声大喝。
男子没说话,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你先放开她!我们会留你一条生路!”长吉握紧缰绳,紧惕地盯着他。
男子冷笑,尖刀一点一点割开赵子砚的脖颈,细细的血线立马刺地长吉往后退一步。
两相焦灼,赵子砚见状,已经是急得满头大汗:“别管我!我还好好的,救陆文濯!快救他!”
长吉迟疑着,头的汗珠缓慢滚落。
“快啊!他中箭了,会死的!”赵子砚挣扎着往陆文濯的方向看,这一扯,尖刀在她脖子留下更深的口子,触目惊心。
“你别乱动!”长吉大惊,只好依她的话,先去查看陆文濯的情况。
而黑衣男子那边,则是将剑越扣越紧,长吉又急又气,赵子砚从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以前她只见过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她从不知道,这个憨憨也有面如死灰的时刻。
或许,陆文濯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糕。又或许,她也快要死了。一下子变成这样,这个憨憨大抵没有办法回府交差了吧。
利剑在她脖子划出更深的口子,长吉终于妥协,他让府兵放下箭,让出一条道。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他抓着赵子砚走到长吉的马跟前,挟着她马,仓促驾马就冲了出去。
周围的草木飞速后撤,赵子砚使劲回头,她越过跃动的马尾,看到陆文濯被许多人围住,心里突然就好受了很多。只可惜,那些人挡的太严实了,她使劲去看,也没能看到他。
这样也好,若是看到他的脸,她可能就不想当这个人质了。
她一定会忍不住去哀求这个男子,放她回家,放她回陆文濯身边去。若男子不准,她可能还会哭着央求,那样的话,委实有些不像话。
她不能做这么没有骨气的人,虽然她这一辈子也没什么骨气可言,但这一次,她不想妥协。是这个人,伤害了陆文濯。陆文濯是生是死都还难料,她不能向罪魁祸首低头。
脖子的血还在往下流,湿湿滑滑,她也不觉得痛,只是脑袋晕晕沉沉,恶心又想吐,很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远,远到赵子砚睁开眼睛时,许久都没分辨出是什么时辰。
她头疼的厉害,眼球像是要炸掉似的,又胀又涩,脖子也火烧一样。
几乎麻木的疼让她的脑子空白了一阵,眼前的景象都像是梦,扭曲晃动,只依稀可以辨认房梁暗红的颜色。她用手肘撑地,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勉强坐起来。
摸了摸脖子,居然缠了绷带,似乎还了药,已经不流血了。
难道是……得救了?!
赵子砚大喜,费力的张嘴,喊出陆文濯的名字。
“你倒是用情至深。”冷嗖嗖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心下咯噔,赵子砚勉强转了转脖子,这才看到落满灰尘的佛像和一些歪倒的柱子。原来,竟是在一个破庙里。那些柱子后,黑衣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轻哼一声,赵子砚挪开目光:“为什么不杀我?”
男子没说话,自顾生起一堆火,坐在石台。
赵子砚飞速盘算着当下的情况,云淡风轻道:“如果想要解药,最好放我回去。”
“解药?”男子眼帘一动,嗤笑出声:“你真以为编个瞎话就能唬住我?我找过了,你身根本没有毒药,更别提什么解药了。你刺我的那一下,根本就没有毒!”
这么快被拆穿,赵子砚反而冷静下来,她看着他,突然也不再害怕。
若是他明知自己没中毒还留她性命,就证明她一定还有利用价值。否则在冲出包围的时候,他就会把她杀掉了。
男子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心思,他扬起下巴示意她坐到对面,丢给她一支烤好的斑鸠:“吃饱了,去见你丈夫。”
“你肯让我回去?”赵子砚大喜。
男子冷冷看她一眼,大口咬下一块鱼肉咀嚼,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赵子砚站起来,迎着火光俯视他。
她以为他也不会回答她,却没想到,男子想了想,淡淡答道:“慕容守。”
“慕容?”赵子砚重复一遍他的姓氏,讶然道:“你是王室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