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很高兴见到你。陛下已经在会客厅了。”独眼的男子在门前微微欠身,而后不卑不亢地与艾尔夫万公爵对视。
“很久不见,哥顿。你们在这里等着。”艾尔夫万公爵点点头,后半句是他对着基亚说的。
“陛下还说,如果子爵大人跟艾尔夫万小姐随公爵一同前来的话,他也想见见。”哥顿说,他的眼光扫过基亚跟特蕾莎,侧了侧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进,公爵大人,子爵大人,艾尔夫万小姐。”
“坐。”乌尔里克五世说。
这是基亚第一次近距离地与萨里昂的国王接触,早在马里昂斯大图书馆时他就读到过很多关于乌尔里克五世的书籍,纵观整个潘德,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乌尔里克五世那样饱受争议,有人歌颂他是狮心的君王,生来就要征伐天下有人詈骂他是冷血的屠夫,手上沾满了无辜死难者的鲜血。可当基亚真正地与乌尔里克五世面对面时,他很愕然地发现这位国王正穿着睡袍,殷勤地为他们泡茶
是的,泡茶。基亚端着温热的茶杯,心里仿佛有天雷滚滚。
“什么茶?”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两朝元老,艾尔夫万公爵坐了下来,很随意地问。
“雪歌。”乌尔里克五世把茶端到艾尔夫万公爵面前,“这是最后一包了,想再喝的话就得让文森特再去申得弗那边逛逛。”他说得很轻松,像是一名监工打发属下去买点小菜,但谁都知道“逛逛”二字可不意味着两国友好互通有无,而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
“跟瑞文斯顿签订的休战条约到期还有六个月。”
“跟马略索伦那老小子签订的条约下个月才到期。”乌尔里克五世淡淡地说。都是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通透。
艾尔夫万公爵沉默了几秒钟:“我难辞其咎。”
“不错,两万萨里昂子弟兵只换来成为半个废墟的卡林德恩堡,不宣而战却如此收场,再惨淡不过。闪电战一旦未能取得先机,我们在宏观战略上也会陷入被动。接下来的半年,我们就要随时提防其他四国可能会针对萨里昂的军事行动。如果施耐德在这里,他绝对会把账簿撕了的。”乌尔里克五世眼中射出慑人的光,如同在密林中觅食的狮虎。“公爵,您的头衔世袭资格被暂时撤除,兵权转交给戈德里克伯爵以及布伦努斯公爵。你有什么要申诉的吗?”
“没有异议。”艾尔夫万公爵离开了座位,单膝跪下,右手按胸,低声说。
“很好,公爵,萨里昂已经召开一场准备审判你的听证会。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出发,迟到了的话,那些依附教会的老顽固们会很不高兴的。”乌尔里克五世冷冷地说。他转向基亚:“子爵,你需要和你父亲同行。我现在任命你为萨里昂城首席调查官,有权过问城中一切事务。艾尔夫万小姐是你的副手。这是委任状。”他将一张泛黄的牛皮纸沿着长桌滑过去,“我听说公爵大人的两个儿子中,福瑟特子爵长于内政,而基亚子爵长于谋略,希望不是纸上谈兵。”
基亚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过了委任状,而后仓促地起身,学着父亲单膝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是,陛下。”
特蕾莎起立,微微欠身:“陛下,我从属神职人员,并不想过多沾染官僚事务。”
“不,艾尔夫万小姐,于情于理,你都必须去。”乌尔里克五世直视着特蕾莎,“昨日,萨里昂商人总会的火狐杰弗里被毒杀,凶手是灰狼萨麦尔。已经证实他与异端有染,而且,”他轻描淡写地说,可特蕾莎的瞳孔却因为他接下来的那句话惊恐地放大,仿佛梦魇闪现,那些恶鬼般的黑影再度狂笑着从天而降。
“他称他一手策划了凋零蔷薇。”
“啪嚓!”
一声脆响,特蕾莎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茶水四溅,与黄金等价的贵重茶叶洒了一地。一缕鲜血自指缝间淌出,可她浑然不觉,死死地盯着乌尔里克五世,试图从中看出一丝端倪。
“此话当真?”艾尔夫万公爵站起来,他虽然不像特蕾莎那样失态,却也铁青着脸,仿佛骤然蒙上一层寒霜。
“哥特已经备好了三匹快马,出城后还有卫队相随。”乌尔里克五世说,“据施耐德说当时在场的还有一名年轻人,我想你们可以从他身上撬出一点什么来。不过,”他顿了顿,“但是得赶在施耐德弄死他之前。金银之虎经商是把好手,刑讯则未必。”
特蕾莎一言不发,揪住基亚的披风就把他往外拽。基亚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把带倒在地,金属铠甲摩擦着大理石地面,声音尖利瘆人。艾尔夫万公爵深深地看了一眼乌尔里克五世,草草地行了个礼,紧跟着女儿离开了会客厅。
“哥顿。”乌尔里克五世突然说。
“陛下。”哥顿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他不知何时进入了会客厅,可艾尔夫万公爵乃至于特蕾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通知托姆斯主教,彻查最近的异端动向。以国王的名义,不惜任何手段,也无需顾虑是否会波及无辜民众,”乌尔里克五世一字一顿地说,像是长剑缓缓出鞘。“我要知道这出现在我国境内的黑骑士,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