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银伊与上官皖翼两人同乘一车,两人一路无言,手中皆有书端看,各不打搅。
雨后不久,闷热三伏天,使空气都夹杂有烂泥恶臭。
众马车轱辘声,雏鸟在枝啼叫,几声老鸹嘶啼,偶尔听见后车上官银的激亢话语。
车内倒是十分清静,上官皖翼平日素爱白袍,如今灰衫素朴,竟不显突兀,还是温润君子,倒是人衬衣衫。
上官伊放下书本,从车中木屉中取出一个玉雕杯,拿起茶壶浇灌清洗,再注入凉茶,轻抿饮下。
细微声响,引得上官皖翼侧目。
目光停滞在她手中的雕琢得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纹杯上,桃花眼里添了兴致。
温润清澈的嗓子染上戏弄。
“伊伊,此杯倒是精美,何人所赠?”
上官伊蹙眉,瞥了一眼手中玉杯,将其稳稳放下。
侧过头换成奚笑面容,话语含锥刺,并不答复此前话语。
“此次才知二哥是韬光养晦,深藏名利啊!”
马车蓦地急刹,上官伊连忙抵着一壁,稳住身形,抬头与同样倾斜的上官皖翼疑惑地对视一眼。
素手大撩窗帘,放眼望去全是布衣素衫打斗纠缠,人数众多,分不清敌友。
“哟!车上还有一个小美人!等着大爷来宠幸你啊!哈哈哈……”
马上那彪头大汉,鬓须满脸,瞠大的眼睛里裹满色欲,裂嘴大笑。
糙手挥动长鞭,马嘶吠啼叫朝着上官伊的马车飞奔赶来。
上官伊气急败坏地放下帘布,转瞬间,只见上官皖翼大掀车帘,稳立于车头,车帘遇力搭在车顶,外面厮杀景象一览无余。
糙汉赶至前方,对他轻藐嘲笑,上官皖翼将其漠视,轻盈一跃,将痴言狂语之人踢下马背。
夺取长刀,那人连求饶话语都未来得及说,对方杀伐果断,刀锋挥去,丑陋的头颅滚落在地。
嗜血一幕数倍放大在上官伊眼前,寒意侵骨,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颤。
“三姐,你有没有受伤?!”上官银神志慌忙飞奔赶来,姜钰曦谨慎防御快步随后。
血液在闷热的空气中,嗅入愈加污秽难以喘息,刀剑相击、凄惨嘶吼声不断敲打上官伊的神经,血色将欲天地搅匀。
一阵耳鸣眩晕,胃酸反上喉头,面色煞白毫无美态蜷缩在车头边呕吐,下一刻被人用力拉入怀中。
“三姐……”软糯哭腔传入她的耳中。
使劲摇了摇头欲清醒来,视线依旧模糊不清,只觉着许多人围着,无法呼吸。
“应是……中暑”细语温润零散地传入耳里,似乎很近,面上能感受到阵阵气息,不知是谁,没法辨识。
倏然,有人用力拉起她,紧接又跌入怀中。
“如何是好?”上官银稚嫩脸庞苦出褶皱,十分焦急,左右观察上官伊的面色。
“没事……别……扯……别扯我”上官伊口语不清从齿间吐出几字。
本就昏昏沉沉,这番晃荡使得她头昏脑眩。
“三姐,是否醒了?!有何痛处吗?!三姐!”上官银双手攒拳,又不敢妄动。
上官伊动弹一番,随之已无意识防备,被人塞进药丸在口中,灌水咽吞入腹。
不久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围观众人都宽下心来。
“禀告公子,匪徒现已斩尽,我方损失较少,不过如今只有此路可通,现天色渐晚,须寻一安全之处扎营。”
任广岩面上衣衫皆溅有鲜血,鬓发流着细汗,但面对此人依旧不敢唐突失礼,屏着呼吸。
上官皖翼抬眼瞧他这般,俊眉紧蹙,倒不是责备之意,最后轻轻颔首领会。
“嗯……留少数人清理道路,仔细提防,周边凶险。”
“遵命。”任广岩作揖礼毕,转身招手指挥众人。
姜钰曦细致观望周边环境,微风吹起青袍一角,带来些许凉意,视线停之一处。
眉眼豁然开朗,转身拱手,神色尊敬朝上官皖翼汇报情形。
“附近应有水源,大家经历此番总该洗净整装,还可将水囊储水,再者或许夜晚河边比茂林更安全。”
“钰哥!你从何得知?!”上官银满脸困惑不解,似他般打量四周。
两少年互相吹捧,稚嫩纯净笑脸绽放两人脸上,少年神采飞扬,本该如此。
上官皖翼眸中划过少有的厌烦,面上情绪毫无波澜,语气淡然
“嗯……你领路。”
上官皖翼轻声将陷入昏睡上官伊扶腰抱起,向水源寻去,身旁上官银紧跟。
阴云散去,晚霞展露,天边一角宛如画,绚丽缤纷,霞光微弱照耀众人背影。
越靠近水源,气温渐凉,上官皖翼一众人脚步一顿,前方似有人群,相隔较远,听不仔细话语。
人群聚拢对着粗木钉制的木笼指指点点,每人手里拿起形态各异的工具,有粗棍、锄头、斧子。
木笼关着一人,披头散发,体型瘦小犹如骷髅,浑身像个血球,男女不辩。
面面相视之后,几名布衣带刀侍从身手矫健赶至前方打探。
那方人群中蓦地一男子激昂高喊“荡妇!打死她!”
人群随之高声呼应“婊子!砍死她!”
“淹死她!臭婆娘!”
上官皖翼俊眉微皱,手掌轻柔地覆上怀中人的耳朵。
不料上官伊已经清醒,仰首看清是何人后,杏眼大睁,唇惊讶微微张开。
上官皖翼将她的表情收进眼里,换上一副嘲讽神色,扬起笑颜戏谑道
“平日不知你这般矫情!”
上官伊还认为是自己听岔了,心中反复确认后,险些气笑,欲将挣脱,对方先她一步将其轻缓放下。
“你醒了呀?!三姐!”上官银轻声唤道,嗓音里掩不住喜悦。
引得姜钰曦侧目,整个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难以辨明。
上官伊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眼神示意前方,含着疑问“何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