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季风除了偶尔参加交付团队的培训,就是呆在办公室里,等着客户上门,折腾他的大哥大业务。
不得不说,作为顶尖收入人群的大学教授,他们的人脉网络也不可小觑。
第一批三台新机做完以后,第二天张瑶便又带来了6笔订单,这次季风缩短了提货时间,只压了一天。
那个此前被盗用话费的男人也给季风带来了几笔单子,基本都是普通维修的,,对季风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
聊了几次天,他也知道了男人的名字,叫陈信康,在一家证券公司供职。
两人熟悉以后,季风也就终于不用在刻意摆出拒人千里的态度了。
随着各方面的订单滚动起来,季风这家万连科技的名声也隐隐地在浦江的一些圈子里传开了。
这些圈子里的人多数都有一定的实力,但论富裕的程度,又远远达不到顶层。
他们愿意花钱购买最新的通信设备,但高额的入网费和频占费也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
于是并机串号的生意越发好做,短短一周之内,季风手上居然开始有订单积压了。
多数是一些外码已经无法追溯,但是想做并机的,或者疑似被盗号,需要调查的。
他查了查账,从他第一天到人民广场碰运气开始,8天时间过去,总共做成了126单生意。
平均每天15单,总收入29万4千多。
而且每天订单的数量还在上涨。
季风挠了挠头,他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
知名度越大,被人盯上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万一哪天有人眼红给他举报了,虽然可能不会对他本人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公司是铁定开不下去了的。
而且这时候河源宾馆的交付已经在刘杨波的带领下迅速展开,预计再过两天就能完工,工期总共6天,效率比季风预计的提高了一倍。
这么算起来,从工勘到验收也只要两周,而工勘是不需要投入全部人力的,后续订单多了,只要组建一个专门的工勘小组,就可以把交付和工勘分割开来,实现滚动交付。
现在15人的团队,一个月可以交付4个项目。
队伍扩大一倍后,由于人员复用和资源共享的优势,一个月理论上可以交付10到12个项目。
完全能够满足季风的需求了。
手上的资金基本能够撑一段时间,季风打算停止接受新的订单。
但墨菲定律的威力在他决定要退出的时候,立刻开始生效了。
怕啥来啥。
季风正坐在办公室里跟刘杨波讨论交付进展和后续的效率提升计划时,陈信康来了。
季风随口招呼他坐下,又跟刘杨波继续聊了几句,才发现,陈信康的表情很狰狞。
像是想要发怒,但又努力克制;眼角抽搐,偶尔还渗出几点水光;眉头拧成一团,手里的烟就没停过。
季风看他状态不对,几句话结束了跟刘杨波的讨论,转身问到:
“哥们,你这是咋了?出事了?”
陈信康咬着牙,沉默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
“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想找你帮个忙。”
季风好容易才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他的怒火跟季风没关系,但是需要季风帮他的忙。
说话颠三倒四,属实是气急攻心,脑子都开始混沌了。
“你别急,你先把烟掐了,这么抽一会儿你自己该憋死了!你说说看,想让我帮什么忙?我不一定帮得上,但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季风安抚道。
他不知道这人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但事情肯定不小。
这时候既不能把话说死一口拒绝,也不能给自己挖坑。
“你帮我查个人!”
“查个人?查谁?怎么查啊?”
陈信康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狠狠捻灭。
“你不是说你能做大哥大监听吗?我就要你帮我查一个人,只要你把他近期的通话内容告诉我,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举到季风面前。
其实季风之前在牌子上写什么私家侦探纯属是闹着玩,这年头虽然隐私权保护机制不健全,但监听他人通话还是众所周知的违法行为,他是不可能真的去接单的。
看着男人的神色,似乎真的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大事,季风强行压下好奇心,正色说道:
“兄弟,我之前也跟你解释过了,什么私家侦探,监听通话,那都是我说着玩的,你见我干过这些事吗?”
陈信康瞪着季风,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的神色。
“你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懂这个。我找朋友问过了,你做的这个并机串号,是不合法的,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去公安局举报你!”
季风瞳孔一缩。
“你他吗是不是有病?好好跟你说还说不通了?你要是真有事,找警察去,别来找我!想举报我是吧,去吧,我看咱俩谁先进去!”
实际上,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论起情节严重程度,肯定是自己更严重,而且他身后还牵连着一大批大学教授、生意人和职场精英。
如果自己出事,这些人也会被暴露出来处理掉,到时候自己想东山再起,几乎会变成不可能的事情。
信誉出了问题,什么生意也别想做了。
“季老弟,你别吓唬我,咱们谁问题更大,你心里有数。但是我也确实没办法了,你懂吗?我求求你,帮我一次!”
听到季风的话,陈信康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怒,转向了恳求。
他知道季风有问题,也知道自己如果硬到底,肯定能把季风拉下水,但这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家里出了这种事情,本来就已经够惨了,如果再因此丢了饭碗,那就是彻底跌落谷底了。
那个女人……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季风看他的眼中又开始泛出泪光,不由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
“帮你搞这个什么监听是不可能的,你要是真信得过我,干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帮你想想办法----基于朋友的立场。你现在太不冷静了,有时候解决问题不需要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做。”
陈信康沉默了一会儿,又掏出一根烟,季风给他点上,然后走到门口关上了玻璃门。
“说吧。”
季风坐到他的对面。
“兄弟,说来可笑,我从18岁来到浦江,打拼到现在,32岁了,居然一个朋友都没处下,出了事情,还要找你这个刚认识几天的人来帮忙。”
“我也不是不想交朋友,你看,前几天认识你,觉得你人挺好,讲信用,有原则,我就给你带了其他人过来,照顾你生意。”
“但是其实,我心里没把你当朋友,只是觉得你有发展的潜力,我把你当成一笔投资,就跟我操盘的股票一样。”
“我身边的朋友都是这样的。我们可以一起喝酒、聊天、K歌,甚至玩女人,但我不能跟他们说心里话。”
“坦白的说,直到现在,我决定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也不是因为我信得过你,而是真的真的,只有你能帮得上我。”
“今年6月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她说她是深城市组织部副部长的女儿,叫孙晓燕,我跟她交往了4个月,她没花我一分钱,但是前两天,她骗走了我60万。”
“那是我全部的积蓄!我15年奋斗,为了给她凑出这笔钱,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我现在只剩下用来保命的最后5万块钱,只要你帮我找到她,我保证给你5万,一分不少!”
季风静静地听他说完,又看着他涕泪横流的模样,心里信了八分。
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帮上忙,一个骗子,骗完就走,难道还能让你找到她?
退一步说,如果找到了,何必再搞什么电话监听,直接追上去逮住不就行了?
季风把他的疑问说了出来。
“老弟,我只能告诉你,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还年轻,做事之前想清楚。我也是昏了头,那天跟她在歌厅喝醉了,回到她家就把她睡了。我发誓,她绝对是有意识的,脱她衣服的时候还配合我,但是事后她就不认了!”
季风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不过很快压了下去。
这人确实是渣,但是女的怕是也真的是骗子,要不然应该不会那么目的明确的要钱,而是应该先报警。
他示意陈信康继续说。
“那女的早就布置好了,用录像机录下来。她一口咬定我是迷j,逼我付了钱。我才知道他们一伙人,布局了4个月,早就摸清了我能拿出来多少钱,这一票他们干得太漂亮了,现在他们手里有证据,我就算报警也根本没用。”
确实,这年头警方人手不足,办案能力也有欠缺,这样被人精心算计的场景,很可能会不予立案。
如果事情一闹大,陈信康好不容易拼出来的高薪工作也会丢掉,前半生这十五年,灰飞烟灭。
有点棘手。
不过棘手的是陈信康,跟季风没关系。
“咳……哥们儿,你的遭遇我确实很同情,但是说实话,我也帮不上你啊。你说我能干啥?找他们我也找不到,钱我也不可能给你偷回来,你这不是纯纯的拉着和尚认亲家,找错人了嘛!”
没想到陈信康丝毫不见沮丧。
“我没找错,我知道那女的住哪,他们现在有恃无恐,根本就不躲起来!我只要你跟我一起到他们家附近,帮我监听她的大哥大,赚了那么多钱,我不信她跟她同伙不分赃!只要在电话里漏了一点口风,我就有机会了!”
思路很清晰,好像也确实是他能翻盘的唯一希望。
如果放在别的时候,季风高低要凑个热闹。
但现在0号项目河源宾馆即将收工验收,接下来的合同张瑶那边还暂时没有眉目,自己需要亲自出马。
另外交付人手扩招、广告宣传、研发实验室筹备,一桩桩一件件,都会接踵而来,季风属实是没那个时间。
“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我是真的没时间。要不这样,我教你怎么监听,你自己去,这样万一有什么不方便我听的事情,我也好不掺和了,你说咋样?”
季风给出了个折中的方案。
一方面,这男人确实也挺可怜的;另一方面,他怕拒绝得死了,对方真给自己举报了。
没想到陈信康还是不同意,坚持要让他陪着去一趟。
再三拉扯之下,季风只好同意第二天跟他一起,做一次现场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