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三国鼎立时期,大梁仅用三年时间夺回百年失地,重新占据望青山沥阳关一带。在大梁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同年,领军主将林虞勾结丞相里应外合,意欲起兵谋反。副将告发有功,受命领二十万精锐攻克望青山,诛杀叛军。
丞相林祁同其逆谋党羽二十三人抄家问斩,重则斩首,轻则流放充奴。为首主叛七人尸身悬挂市井供人鞭策百日,以示效尤!
半月后叛臣林虞伏法,死于望青山。
一时间,大梁朝局改头换貌,废除丞相专职,大肆举办科考选拔人才,让这个当时站在三国之首的大国有了一股新的生命注入。
……
大梁盛元八年,南方渭城疫病爆发,灾民死伤无数,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大批流民纷纷北上避灾。
……
“咕噜咕噜。”
车轱辘滚动黏起地上的黄土,留下一道长长的齿轮印。
车内女子闭眼小憩,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有规律的晃动着身子,一旁案几上,一只小巧精致的香炉绕风缱绻着白烟,散发着上等的檀香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逐渐放慢了速度,行驶地更加平稳起来,女子缓缓睁开了那双明亮灵动的杏眼。
耳边叫卖声此起彼伏,高喊着一些当地的调子,人群接踵而至,热闹非凡。似乎要将她淹没在市井之中。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恍若隔世的撕裂感让她有些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真没想到如今还能再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几载春秋一晃而过。
她终于回来了。
马车外,鲍舒高声招呼,他飞身落地,拍拍自己的衣裳扫视了一圈,抬手掀开车帘含笑引那人,“主人,咱们到了。”
骨节分明又十分白皙的娇娇玉手应声搭在他的手腕上,女子婀娜的身段款步下了马车。
她双手交替在腹部,着一袭乳白色的笼烟流花裙,头戴银簪耳垂环,仪态优雅万千。引来不少路人驻足,投来艳羡的目光。
“渭城灾情如此严重,这里倒是一片祥和繁荣。”鲍舒啧了一声将马车拴在店门前的树桩,一个跳步跟着温娴进了店门。
头顶偌大的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三字:“云烟阖”。
店铺格局清晰明朗,布匹丝绸悬挂干练有序,大堂之中华贵万千的屏风盎然挺立,上头用含金的墨水描画着美人图。
透过门外照进的光,可以看见图上女子羞红的美艳脸庞,以及身上那件熠熠生辉的霓虹羽衣。
“季先生,东家到了!”也不知是谁高呵了一声,引得店内正在采选的众人都投过来目光。
云烟阖的东家?闻所未见。
这家卖绸缎的店铺在云都远近闻名,已经成了不少权贵女子的轻奢首选,他家的布匹质感高端,种类繁杂新颖,听说都是出自以蜀锦闻名的大齐。
每回来了新货,那些官小姐都要为之抢破头。
不曾听说过什么东家,一直都是一个姓季的老先生在经营。那先生同不少官小姐相识,背靠大树好乘凉,因而云烟阖在云都的商圈里很有名气和威望。
温娴有些恼怒的回眸瞪了一眼鲍舒,可怜鲍舒立马鼓起了腮帮子,悄悄藏身。
“东家。”季先生从柜台后跑出来迎接,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他毕恭毕敬地弯腰抬手引温娴进去内阁。
这里人多眼杂,不太方便东家视面。
“东家安全到达,老奴心中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季先生忍住欣喜,拍着胸脯。
从大齐而来,渭城是必经之地,赶上这么一个不巧,他提心吊胆了半月,终于可以放心了。
“走的都是僻远的小路,官道上随处可见难民,我才不敢走呢。”鲍舒忽然出现在季先生跟前,将他身形撞得朝后退了一小步。
“你这孩子,还是这般顽劣!”季先生抬手敲敲他的脑门,斥责。
鲍舒哎哟一声吃痛躲开,委屈地摸摸肚皮,“季叔,咱们都那么久没见了,不要一见面就斥责人家嘛~这赶了几日路程,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嘁。”季先生余光瞥他一眼,转身继续引温娴前进,依旧挂着笑容,“饭食早已备好,东家快请里面用膳。”
一桌极具富有大梁风味的美食展现,鲍舒吃的不亦乐乎,嘴巴都忙不过来。季先生站在一旁忽然有些举措不安。
“云都局势如何?”温娴放下汤碗,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从袖间抽出丝帕擦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
“圣上体察民情,今日下旨派遣都城医者十五人南下治灾,有南风在内。”季先生收回笑意,合手说着,“林时前日从凤都回来了。”
温娴闻言,眸中有光快速闪烁了一下,她忽而柔了声音问道,“他打赢了吗?”
“嗯,赢了。”季先生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听罢,温娴脸上有片刻舒展,似乎还有一丝笑意,但很快转瞬消失不见。
“他伤了眼睛。德纯公主给他赐了药,如今,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为什么?”鲍舒从大碗之中抬起脸,有些怒意的问道,“不是说那个德纯公主很欣赏他吗?”
季先生继续道,“他卿拒了圣上的赐婚,德纯公主得知后勃然大怒,一气之下将他关入大牢,出来后,眼睛就看不见了。”
“岂有此理!”鲍舒瞥了撇温娴不温不怒的面孔,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主人一直都很在意这个林时,只怕知道这个消息她心中很不好过,季叔也真是,竟藏着掖着不报!
“主人,改日寻个良机,我把这个公主了结了给你解气!”鲍舒拍桌跳起身,一副要掀了桌子的霸气。
季先生羞愧的抬起头想解释,终是在对上温娴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时住了嘴。
他担心温娴临门一脚会为此改变计划,多年来,她为了此人冒了多少风险,多次前功尽弃从头再来。
实在是不想再枉费她这一整年的苦心筹谋了。
“自己去领罚吧。”温娴空落落的留下这一句,起身离开。
季先生佝偻着身子目送,暗暗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