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满月仍然高挂在穹顶之上,它本是带来血腥的巨大契机,而现在却化为了洛伊斯的随行梦魇,他残破的肉体将随时暴露在任何人的眼中。
今夜戒严,绝大多数还在睡梦中的黑帮成员被强迫性丢出了房间,他们骂骂咧咧的想知道究竟什么事才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这帮游兵散将短暂的团结起来,聚在烟草公司的广场前抗议黑市的命令。
短暂的混乱让下城区沸腾起来,暴徒们甚至师出有名的冲进工厂肆意打砸,有的工人也被带动起了情绪,他们涌上街头加入这暴乱之中。
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客人希望看到的,这会令苏格兰厅着重注意,也会将原本的目的越带越偏,甚至各个帮派的头目也无计可施。
直到第一声枪响,一个情绪高涨的帮派成员应声倒下,这时所有的地头蛇们才开始真正老实下来。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面具上蚀刻着站立的黄金狮与雄鹰。
当他们见到这张面具的纹饰时,所有人都清楚了今夜的目的,他们要找一个人,不容忤逆,那是黑市主人的命令。
“咱们这样大费周章有什么用?”约德朝外面眺望一眼,裹紧了外套,冷的直打哆嗦。
这里是城堡的最顶端,也是约德平时最常待的地方,不过仅限白天。从这里可以观测到这座巨大城区里的一切,无论是工厂还是那些黑色生意,都是如此触手可及。他喜欢这种感觉,站在最顶点俯视着他的垃圾堆国度。
约德呷了一口热茶,暖流进入他的身体,感觉好多了。在此之前,他刚刚解决完法尔西家族的事情回到城堡,准备洗完澡后尽快躺到那张大床上睡觉的,可是这时却来了一位不解人情的客人。他惊悚于客人对时间上的精准把握,也对这久违的做客感到奇怪。
于是下城区开始了最严密的戒备,那帮流氓恶棍很擅长做这种事情,连警察都没他们专业。
黑市的主人和另一个也戴着面具的男人相对而坐,今夜月圆,这种地方在凌晨的夜里冷的吓人。
“我也感觉也没什么用,但是凡事都得试一下,你不试一下怎么能抓到那个漏网之鱼。”戴面具的男人笑着说。
“有什么用呢,那些怪物已经被我的侦探独自消灭了,原来你们这帮骑士都这样悠闲。”约德摊手。
“是的,这我确实没想到,本来还想联合教会的执行者一起解决叛徒洛伊斯,想不到你的侦探最后放他跑了。”
“等等,贝德维尔,你什么意思?那不是我下的命令,你要算账别赖我,我的生意也不可能分给你。”约德的态度非常坚决。
“放松点朋友,我这次来不只是为了这些小事。你知道深埋在柏伦地下的东西么?那些旧时代的怪物。”
“上位者的眷族?”
约德凭借着他所知甚少的知识来回应面前的骑士,这帮身处于王国最深处的骑士居然会有所动作,那他似乎知道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
“是上位者,一具真正的神明遗骸,但它是活的。当那些怪物饮下旧神的血之后,他们就能上位成神,是不死的。”
“如果是这样,那它应该沉眠于地下很久了才对,最迟也是建国之前。”约德回忆着那些关于旧时代的记载,猜想到一个可怕的讯息,“它就要苏醒了对么?”
“少扯,我的朋友,造谣是要上法庭的!”
贝德维尔站起身,安静地俯视城堡下的一切,亮如白昼,打着灯的黑帮队伍穿行于每一条街道上,就像是人体间的脉络根植密集。
“旧时代的神明就该好好躺在旧时代的棺椁之中,它们不会醒来,但是有人却愚蠢的妄想成为上位者,企图得到神明的冰冷血液。”
贝德维尔冷漠地说着,对那些旧时代的遗物深深的不屑。
“这才是你执意找到洛伊斯的目的么?斩草除根。”约德喝光了杯子里的茶,哆哆嗦嗦地裹紧外套也跟着站起来,想起了以前的事。
贝德维尔于多年前找上自己的地盘,那时候的他刚刚夺得这座城堡的使用权,开始成为下城区新的主人,只是他的权力并不牢固。
而那时的贝德维尔十分落魄,急于寻找一个落脚地。他自称来自很远的北方教国,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骑士。当谈及为什么逃出来的原因时,他则讳莫如深。
不过没人在乎那些早就过去的事情,贝德维尔强的可怕,他是奠定约德统治地位的那一把尖刀,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把尖刀就此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现在他的位置被一个二流侦探所取代。
时至今日,约德只知道贝德维尔服务于另一位尊贵的骑士——亚瑟。他们共同为国王清除那些不安分的阴谋者,起初议院也对下城区这个垃圾堆提出了异议,希望强大的骑士们可以找到那藏在暗中的下城区主人。
那是约德与曾经的尖刀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他们尴尬地坐在一起聊天,语调苍白的说着以前的事迹,而之后关于刺杀约德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是亚瑟的意思,他很清楚上位者的血不是凡人能触及的东西。”贝德维尔说,“其实我们的本质和洛伊斯没什么两样,都是叛徒。只是他不该两边都得罪的,这一步棋他走错了。”
“他每一步都算在你们之前,这一次他真的会出错么?他喜欢刻意留下线索,血族的事情就是这样被我察觉到的。”
“秘党不允许失败。”贝德维尔冷冷地说。
“好吧,那位亚瑟大人是不会出错的。现在乌鸦已经返回了洛伦城,他很快还会回来,想到应对他的方法了么?”
约德没话找话,侍者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新的茶水,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他舒服地喝下一大口,稍微克服了困倦。
“他不在计划范围内,所以暂时保持观望。在天亮之前必须追捕到洛伊斯,不能让他成功离开。他已经饮下了血族的容器,得到了污秽之血。那么他接下来极有可能深入地宫,把那东西占为己有。”
“滴——滴”
突然通讯器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对话,约德急忙放下茶杯,摁下了接听键。
这个时代什么都很快,就连联系也是。约德曾偷偷参与了军械院的一项发明,他有的是钱,所以以匿名的方式投了不少资金。
军官们称呼那东西为无线电通讯,它比扯着又长又笨重的电话线方便得多。就算隔开整个城市,只要手里握着通讯器,那么他们仍然可以传讯情报。
短暂的静默之间,贝德维尔可以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滋滋声和那充满割裂感的人声。这种时候能带来的情报一定是洛伊斯的下落。不过看到约德的神色越发凝重,贝德维尔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结果与打算。
“出什么事了?”
“一百多个人。”约德的脸色苍白,但更多表现出来的是莫名的愤怒,“他们说有个不成人形的东西在疯狂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