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蒙蒙的晨光显示出笼罩在下城区上空巨蟒般的浓烟之前,那宛如地标般的烟草公司就已经灯火通明了。
靴子在人行道上践踏着污水喀哒喀哒地响着,最后停在那城堡的大门前。守门的黑帮拔出枪,铁哨声尖鸣着拦下那踢开大门的两人,为他们的猖狂感到深深的不屑。
就这么站在那年轻的男人面前,黑帮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但紧接着他就被一脚踹翻,敞开的大门轰然紧闭。
“所以,侦探你来这找我又想要什么?”
戴着那蚀刻狮与鹰面具的约德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只空酒杯。
慢而优雅的乐曲从留声机里流淌在整个顶层,这里洋溢着一种特殊的气息,和熏香不同,那感觉更像是置身于遥远的森林,但绝不会是柏伦这种充满呛人的雾气的地方。总之就是非常舒服。
在此之前,鉴赏家约德正准备弄点小酒漱漱口,来迎接这崭新的一天。自从解决法尔西家族的那点破事后,他就清闲了很多。
下城区的黑帮们也短暂的迎来了停战期,虽然贝德维尔对洛伊斯的再次逃跑感到惊讶、愤怒,不过以他的手段,抓到那个叛徒估计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眼前的侦探和助手闯入了他的小世界,他觉得空气好像变脏了。
这个瘟神很少主动来找他,那么只有一种特例烟抽完了。还有子弹需要换新的,又或者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风声,得知自己新弄来了一批酒,他总是那样对白吃白喝的东西十分敏感。
约德太了解这个该死的侦探了。
“人手,至少几十个。”
亚伦和艾丽儿熟练的坐在沙发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坐姿充满了随意。
“你需要人手摆平事情?”
约德对他的回答感到一瞬间的错愕,以为自己的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翻开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才刚刚7点钟,眼前的侦探居然舍得起这么早?这世界简直疯了。
“以你的能力都解决不掉,我派再多人过去不就是白给么?”
“我的雇主死了,是一个送葬人。”亚伦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无视了约德的话。
约德愣了一下,也许是早已熟悉侦探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他憋着那股劲,尝试等待后续。
“负责下葬沃姆的就是那个送葬人,但沃姆的墓穴却被放在最北面,我本想斥责送葬人的行为,但在之后他和他的儿子就死了,这让我更加确定了有人在刻意针对我。
而送葬人找上事务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我能够为他们解决一连串奇怪的恐吓。另外,沃姆的右手臂被截断带走,这是我同意委托的主要因素。初步认为单单砍下手臂这类似一种记号,就像是福音教会的一种暗讯,一种形似宗教的暗示。”
亚伦过去很少拜托约德为他做什么事,他们只是雇佣关系,没钱谁也不会相互看一眼。而这次他提供的问题却意外的正经,反倒是约德不太适应了。
“确认过真假么?比如发掘出沃姆的尸体,或是在什么地方被送葬人藏着。”
“沃姆自死亡到现在大概一周时间,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尸体的腐烂程度也是难以想象的。我不希望我的朋友连死都无法获得救赎,他只是个普通人。”
“可是不确认尸体状态,只靠推测来找凶手,你会错过更多。”约德皱眉。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直到送葬人死了。他和他的儿子死的时间很精准,在我发现沃姆的墓穴位置不对的时候,收到了一件包裹。那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上面钉着名字,是送葬人的儿子。”
“杀人我可以理解,可他破坏沃姆的尸体是想做什么?”约德皱了皱眉,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你这人渣又得罪什么人了?”
“我怎么知道,你这里的委托是我接过最多的,或许这得问你才对。”
亚伦毛手毛脚的靠近约德,趁着说话的功夫在抽屉里翻找东西。他很清楚这些抽屉里都放着些什么,除去那些放着隐私以及有关钱的地方,他对这位黑市皇帝的雷区了如指掌。
“洛伊斯目前应该是没什么顾虑了,有人会负责清除他。会不会是秘银教会的人?”
约德摩挲着下巴,一边倒上酒,一边很真诚的在替他的雇员想办法,而雇员却在一本正经的小偷小摸。
“我觉得不能完全排除是洛伊斯的手笔,你也知道,沃姆的死就是因为洛伊斯。”
亚伦抠开一个新的铁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推开了玻璃窗。也许是注意到了约德的小眼神,他想了想然后又抽出一支,递向约德,
“抽不抽?”
“该死这是我的烟!”约德愤怒的夺过来铁盒。
“你紧张什么?”亚伦耸耸肩,回到沙发里,左手上还端着约德的酒杯,那新倒上的酒倒是便宜了他,
“先说说案子目前的进展吧。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我发现苏格兰厅里的一个警探有很大嫌疑,但是没法真正确定,所以你明白了吧?”
“把他抓过来拷问?”约德一脸不爽的又拿出一个酒杯,“你不就是专门干这一行的吗,还需要我派人抓?”
“首先,苏格兰厅和我一直保持着暗面的合作关系,我不太可能大张旗鼓的抓自己人,包括约德你在内,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再者,苏格兰厅的警长虽然和我有点关系,但他不会同意我抓一个警探,这是给他们自己抹黑。内城区那帮人会革他的职,居然和一个业余侦探有所牵连,还是个黑帮无赖。”
亚伦无奈的说。
事到如今,他还是觉得杰姆的嫌疑最大,那么让约德派人做这种脏活再合适不过。
“那我先派几个人调查一下,把他从出生到现在的资料弄出来。”
约德很仗义的说,他很确定亚伦直到现在都没有提钱的事,也就是说,这该死的侦探即将欠他一个人情,而未还的人情则是无价的!他深谙此道。
“那个警察叫什么名字?”他紧接着问。
“杰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件事,这个年轻的警探曾贩卖过尸体,和其他警察不同,他进行这种交易的次数出奇的多。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话,是艾丽儿无意间在资料室发现的记录。”
亚伦走到办公桌前,为艾丽儿弄了一杯水。
不过他随后注意到了约德那好奇、疑惑还有难堪的神色,明白了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通过回收一些横死街头无人清理的尸体,然后卖给医学院的部分教授,用作解剖。他们用这个来赚小费,以前没活的时候,苏格兰厅的流氓警察就爱干这个。现在似乎被禁止了。”
“虽然下城区的黑帮也做过这种奇怪的生意,不过对象经常是有那种变态需求的贵族。他们喜欢听话的玩具,以至于有段时间,黑帮会集中搜寻那些面容姣好的贫穷女孩,把她们杀死后卖给贵族。
没想到苏格兰厅也干这种龌龊事,那他们和黑帮有什么区别?”约德嗤笑着。
“合法流氓?”
亚伦很贼的看他一眼,心想你一个流氓头子怎么还嘲讽自己的产业呢。
“咣当”一声,顶层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而约德倒酒的手一晃全撒在了桌上。
“慌什么!?”他咆哮道。
不知所措的马仔站在门口,只好小声的报告,“阁下,有个自称苏格兰厅的警察送来一封信。”
“苏格兰厅?这才几点钟?”约德皱眉,觉得奇怪。
“收件人是苏特尔先生”
马仔的目光对上沙发上坐着的侦探,迟疑不决。也毫无征兆的变得恍惚起来,他一点也不困,却觉得自己身处一片雾里,就像在做梦。
按理说约德的马仔们都被调教的很听话,没什么太大的事不会这样冲动的撞开顶层的大门,他们深知这样的后果十分严重。
艾丽儿起身接过了那封信,脸色却霎时间骤变,“是雷蒙斯”
亚伦愣了一下,极大的不详像是鬼爪攀附在他的背上,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寄件人是雷蒙斯,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