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惊魂,行动组回到文管所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了。好不容易才把秦文钟和“三眼马王爷”运回来,暂时停放在文管所里,法医介入,所有人都没有休息,就大眼瞪小眼地陪着。
雪千怡果然不负众望,热乎乎的夜宵端上来之后,郝简仁赞不绝口,一边看着法医解剖一边大快朵颐,而其他人基本没有胃口。面对血淋淋的两具尸体能吃得倍香的估计除了郝简仁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
天枢七星盘已经去除了污垢放在桌子上,做工精细让人叹为观止。巴掌大的青铜盘体上精雕细琢的纹饰古朴而淡雅,透出一股子古老沧桑的韵味,而最让人叫绝的,在青铜盘的底部有镂空雕刻的北斗星阵,盘的正面雕刻着夔龙纹。
“线索太多了,怎么捋顺一下?”李艾媛移开目光看一眼秦涛,这次真的见识到了他的勇猛无敌,不仅有“急智”,身手也的确了得。在强悍的三眼的怪人的攻击之下并没有明显处于下风,而且还捅了对手六刀!
李艾媛忽然发现线索一下子多了不少:犯罪分子三眼怪人、天枢七星盘、秦文钟的记忆碎片和考古笔记,从哪入手调查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要想形成闭环的证据链还需要仔细分析一下,包括下落不明的吴铁铲的作用等等。
洪裕达刚想碰一下天枢七星盘,却被郝简仁给打了一下手:“别动,小心感染病毒!”
“啥病毒?”
“贪毒!”郝简仁翘着二郎腿,摸了一下嘴巴:“洪老师,您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古董就别研究了,研究一下马王爷吧!”
洪裕达怒容满面:“那是法医的事情,我是考古学家!”
“您的头衔那么多,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难道对于三个眼睛的人不感兴趣?”徐建军凑了过来冷笑:“讲课的时候您可说了,人的基因在二十万年前就停止了进化,如果按照天神大老爷们的设定,基因进化了应该有无限种可能,分析一下三只眼睛的进化是砸弄的?”
秦涛苦笑一下:“老徐,别难为洪老,基因再怎么进化都不太可能进化出三只眼睛,两个眼睛我都嫌多!”
徐建军打了个哈哈:“秦连长说的对,两只眼睛睁一只闭一只,睁开眼的时候就是白天,闭上的时候就是黑天,您当是烛九阴那?”
山海经里面曾经记述过这件事,烛龙体大不知几千里也,睁眼则为白昼,闭上眼睛为黑夜,但并不是徐建军所说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念经打坐的老和尚。
秦涛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洪裕达:“洪老,当务之急是确定犯罪分子的身份,彻查还有没有余党,全面部署警戒,而不是研究青铜盘。”
李艾媛微微点头,不禁多看了一眼秦涛缠着纱布的胳膊,欲言又止。
洪裕达不满地瞪一眼郝简仁,眼角的余光才发现秦涛的目光里似乎带着尖刺,只好干笑两声:“我说秦连长,这次可多亏了您,否则老沈蒙冤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挂花了也值当!”
“放屁!”郝简仁“啪”的一拍桌子:“学问大了都不会说人话了吧?尊敬你叫一声洪老师,你怎么为老不尊那?”
郝简仁今天的火气特别大,估计是紧张的战斗和不合常理的敌人给刺激的,加上洪裕达说的话的确不中听。秦涛瞪了一眼郝简仁:“干什么?想吃人呀?当你是三只眼的马王爷!洪老研究一下青铜盘有什么不好?你能的话也研究研究!”
“简人,我断定你一定是猴子进化来的,脸这么酸呢?”徐建军哈哈一笑:“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破案,我就指望着快点破了,好回家享受享受热乎被窝!”
李艾媛脸色一红,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秦涛。
“李队,结果出来了!”法医端着一支铝盘走了过来,助理捧着尸检报告站在后面。
李艾媛肃然地点点头:“怎么样?”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这份尸检报告绝对不寻常,试问世间谁见过“三眼马王爷”?就连见多识广的洪裕达都没看过。
“尸检结果,被害人秦文钟,胸部开裂性创伤,经过检查解剖,并非是锐器损伤,而是抓伤,在他的胸骨上发现了角质化锐器,失血过多而亡。”法医助理一字一顿地念到。
郝简仁疑惑地看一眼法医:“先等等,什么叫角质化锐器?”
“凶手的指甲非常特别,角质化特别严重,跟我们的不同,经过长期磨练或者刻意加工之后就会形成坚韧的攻击武器,非常锐利,经过检查,一段折断的指甲碎片嵌入了被害人的胸骨软骨上。”法医凝重地解释道。
秦涛微微点头:“文管所的门上发现的指甲残片如出一辙,可以认定凶手进入过文管所,而从沈所长的伤口来看,跟秦文钟的也一模一样,所以可以确定他就是杀害沈所长的真凶。”
“继续。”李艾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们对凶手进行了尸检,发现他的手只有四根手指,原生的小手指被人为切掉,留下不规则的伤疤,而指甲异常,形如虎爪,坚韧而锋利,在与被害人的伤口对比后发现,被害人的伤口就是凶手的指甲利刃攻击形成的。”
法医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用镊子夹起一段指甲:“这是就是凶器。”
形如弯月一般的一段黑色透着淡黄的“钩子”,看一眼不禁头皮发麻:这家伙的爪子仿佛就是为了杀人而生的一样,这要是被抓住一准开膛破肚。事实上也是如此,秦文钟几乎被开膛,而沈所长的脖子差点没断了。
“经检查,他是一个畸形人。我们判断凶手经过特殊训练,尤其是他的手和眼睛,瞳孔要比普通人的瞳孔大两倍,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形成这种状态,除非是基因发生了异变所致。”
“眉心上的眼睛怎么回事?”秦涛努力平静着心绪,还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而不是“异种”,但法医一提到了“异变”两个字,心还是提了起来。白山和雪域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了“异种”,不是人也不是怪物,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智慧生命体,无法命名。
所有人的关注焦点都在这上面,当初秦文钟说“三只眼的马王爷”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秦涛也不相信。没想到凶手真的是个异形怪物!
法医凝重地看着李艾媛和秦涛:“李队长,秦连长,经过尸检我们发现那不是眼睛,也不是任何一种衍生器官,而是人为的创伤。”
“是纹身吗?”秦涛忽然想起印度人尤其是印度的女人经常在眉心处装饰一个红点,如果是黑点或者是眼睛形状的,离远看真的像三只眼的,不禁猜测是否是纹身?
法医苦笑一下摇摇头:“不是纹身,而是开裂性创伤,留有疤痕,我们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了,大家可以看一眼。”
法医带着胶皮手套从铝盘里拿起一个精黑溜圆的东西,在众人面前展示:“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第三只眼,其实不是眼睛,而是墨珠,具体是什么材料做的还不得而知,我们会送到省里研究所请求上面协助,后续报告很快会出来。”
原来是这样?!秦涛和郝简仁、徐建军终于松了一口气。其他人没有这种感受,没有参加过白山和雪域行动的人是不明白他们的心情的,如果这次再遇到什么“异种”的话,估计句不是两个班能解决的问题了。
“好好保存证据,折腾了一宿,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下午案情分析会,不许迟到。”李艾媛疲惫地看一眼秦涛:“秦连长,青铜盘放在你那,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确定犯罪分子是独狼还是团伙,所以要加强戒备。”
“好吧!”秦涛举了一下受伤的胳膊:“让您见笑了,今天的行动还算顺利,我也该向上面汇报一下了,明天继续吧。”
郝简仁和徐建军两个人保护着青铜盘走出文管所,洪裕达受惊似的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吓得慌忙钻出来:“等等我!”
经此一战,人困马乏。加上受到了过度的惊吓,郝简仁和徐建军一点困意也没有,倒是秦涛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因为胳膊受伤的原因,也睡不着。而在里间屋的洪裕达此刻也精神了许多,在秦涛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已经睡饱了。
郝简仁和徐建军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桌子上的青铜盘,谁都不说话。但从面目表情上可以看出还是心有余悸,尤其是郝简仁,说话的声音都变味了,进入耳室就被惊吓一下,搬开棺椁窜出的“马王爷”差点把他吓得心吐出来。
激战过程中的所有细节历历在目,这辈子就没被这么惊吓过,现在踏实地坐在椅子里腿还在发抖呢!
“我说二位,让我瞧瞧怎么样?”洪裕达捧着一瓶二锅头从里间出来,满脸堆笑:“犒劳一下,我代表沈所长要好好感谢感谢诸位啊,大仇得报,在天之灵应该含笑九泉了。”
徐建军望一眼躺在床上的秦涛,默不作声。而郝简仁翻了一下眼皮:“几个意思?拿瓶酒搞贿赂是不?小心我报告到李政委那去!”
说归说,郝简仁趁着洪裕达不注意一把把酒瓶子抢过来,打开瓶盖先皱了一口大口:“您知道为了个铜盘子死了多少人吗?这玩意就是个凶煞之器,小心您别感染上!”
秦涛靠在军被上苦笑一下:“洪老是考古专家,研究的领域比较广泛,没准能解开天枢七星盘之谜?不如这样,您先大体掌掌眼,万一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来呢!”
洪裕达喜不自胜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桌子上的青铜盘:“小罗说这是上古重器,我一打眼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春秋战国时代的!”
“您怎么知道?”秦涛若有所思地问道。
洪裕达趁机拿起青铜盘:“不是跟您说过了嘛,春秋战国时期虽然属于青铜时代,青铜文化达到了顶峰,但你判断青铜时代的鼎盛时期并不是春秋战国,而是商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商周时期并不是上古纪年,既然老沈研究出来是上古时代的,一定有理论依据。”
“洪老师,您是瞎子算命两头堵啊,我还说是现代的仿品呢!”徐建军不屑地看着洪裕达揶揄道。
玩笑归玩笑,想要弄明白天枢七星盘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次来的仓促,没有随行的专家。因为李政委认为只是配合地方公安机关破案子,却没有想到案情这么复杂,如果要好好研究青铜盘的前世今生还真得依靠洪裕达。
秦涛想及此不禁长出一口气:“洪老,交给您一个任务,初步研究一下,我们有沈所长的两页考古笔记,没嘴您能弄出个名堂出来。”
“好啊!”洪裕达撸胳膊挽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气势,不过看了一会才轻叹一下:“小秦,咱们有言在先,研究出成果写成论文之后只能算我的研究成果,你不要反悔哦!”
应答他的是如雷的鼾声。
注定是研究不出什么结果的,像洪裕达这样的专家在中国多得是,诚如唐代某位清官所言“补阙如车载,拾遗用斗量”,说的是武则天当权的时候开放当官途径,宽进严出,一时间遍地是补阙和拾遗等各种官吏,但挨刀子的也一箩筐一箩筐的。
第二天下午近黄昏的时候秦涛才睡醒,而且是在郝简仁地动山摇的呼叫声醒来的:“涛子哥,快起来,上面来电话了!”
“谁啊?”秦涛睁开惺忪的睡眼望一下外面,一缕夕阳的余韵射进来,愣了一下看一眼腕表,猛然坐起来:“怎么不早点叫我?”
郝简仁一咧嘴:“谁敢叫醒您?李大神探的来了看你睡的那熊样,连案情分析会都给延后了!”
秦涛打了个哈欠,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是李政委还是吕长空?”
“有什么区别吗?是老吕!”郝简仁麻利地给秦涛倒洗脸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