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谨是被乔警官强制送到镇卫生所住院的。

那天晚上是不小心让人偷袭，被打了后脑。陆行谨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火拼现场，在回家的路上晕倒的。

他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那天晚上激烈的群架，还有女孩儿身上的光。

说来也可笑，他这种人，生平第一次忘记点什么，竟然是因为脑震荡。

听见响动，陆行谨打开手机，段嘉熠甩给他一条链接，链接的标题“藤山一中校花大选”，下边还有一行小字，“你一票我一票，妹妹明天就出道！”

“林澈？”

陆行谨不在校园论坛里，他也不会主动去接触这种无趣的东西。在学校，除了成绩和公务，他从不会多花一分钟在别的事情上。

“董乐怡”三个字他更是视若无睹，但又仿佛有什么在拖拽他的思绪，陆行谨竟然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链接。

打开页面，陆行谨愣了一瞬，随即嘴角压也压不住地上扬。阳光跑进他的眼睛里，光亮在他眸中跳跃着，他的手指停留在林澈转身的照片上，喃喃自语。

“这会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午休铃声终于响了，别的班一窝蜂往食堂挤的时候，十二班的同学却挤到了段嘉熠的座位旁。

“赶紧看看结果，应该到时间了吧？”

段嘉熠不紧不慢地翻出手机，“大局已定，天意难违，你急什么？”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要到了吗！”有个女生双手合十，“我真想看看一会儿董乐怡的脸是不是都绿了！”

“幸好咱们班长不在，不然一定会秒杀咱们的！”

“大喜的日子提这晦气事做什么！”一个男生说，“对了林澈，你知道你同桌就是咱们班班长吧，那可是学神，你以后的学习不用愁了！”

林澈慵懒地点点头，“嗯，略有耳闻。”

又有人说，“咱们澈澈一来就给董乐怡这么大打击，班长大概不会给好脸色吧。要不澈澈，咱俩换个位置，你去前边坐？”

“拉倒吧，我看你是垂涎班长的美色！”

段嘉熠中断点开链接的动作，“你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了，我难道不比陆行谨帅，你怎么不垂涎我的美色？”

“帅帅帅，你全宇宙最帅，赶紧的吧哥！”

段嘉熠这才满意，打开自己的校园论坛主页，投票还有一分钟截止，他点进链接，页面却一直都是缓冲的状态。

“你们让开点，挡到我信号了！”段嘉熠不耐烦地说。

林澈托着下巴坐在自己座位上，明明主角是她，却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能不能行啊，快一分钟了，怎么还没加载出来？”

“快了快了！”段嘉熠也有些急，他这手机是最新款的，没道理网速这么差，难道是学校暗戳戳地打开了屏蔽器？

刚想骂出口，加载条跑到了头，段嘉熠还来不及兴奋，页面上的“404”三个大字，给所有人浇了一盆凉水。

“我靠，什么情况？”段嘉熠惊呼一声。

“退了重进吧。”有人提醒他。

段嘉熠退出页面，手指下意识地去点开链接，却发现他主页的投票链接，不见了。

“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的链接呢？”

段嘉熠把手机推出去，一群人又围起来翻了半天，“确实没有了。”

“大家谁还有手机，段嘉熠的手机可能有显示问题，我们换一台手机试试！”

大家默不作声，不是不想把手机贡献出来，而是偷偷带手机上学的几个人，昨天投票的时候被班主任抓住，没收了。

“用我的吧。”

林澈把手机递给段嘉熠，他迫不及待地输入校园论坛的网址，那条置顶的投票链接真的没有了，就连与之相关的评论也全部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靠，董乐怡玩阴的，她把我帖子删掉了！”

段嘉熠骂了一声，随即几乎所有人都跟着附和。

“就是，输不起就直说，毁尸灭迹算什么？”

“我看，她就是勾搭了论坛社区的管理员，把我们的帖子删了！”

林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如果是管理员删的，段嘉熠的主页还会有帖子的显示。”

“他们的权限只在于让帖子从论坛里除掉。”

“很显然，有人黑了段嘉熠的账户，帖子是从他的个人ID里被删的。”

听了林澈的话，段嘉熠恍然大悟，“意思就是，有人盗了我的账号？”

“不是盗。”林澈说，“从头到尾，你的论坛主页都没有显示账户异常的字样，说明……”

“他是从系统后台进入的数据库，把服务器存储的数据删掉了。”

段嘉熠似懂非懂，“……这应该是内部工作人员才有的权限吧，擅自删除客户的个人信息，这不是犯法吗？”

“要不我们点投诉吧？”

“是不是傻，既然是论坛内部人员干的，你点投诉他照样可以删掉，有什么用？”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林澈却一摆手，“这不重要，大家再不去吃饭，食堂要关门了。”

“对对对，反正林澈的票数比董乐怡高多了，何必在乎系统评判的结果。”

“就是，林澈已经赢了，我看董乐怡还有什么好说的，乖乖把校花的位置让出来，我还夸她一句识大体。”

说着，大家呼啦啦地往门外冲了，只有段嘉熠无精打采地，“早知道截个图，让董乐怡输地心服口服。”

“行了，吃饭去呗。”林澈说，“话说回来，当初董乐怡怎么惹你了，你要人家吃这么大亏？”

段嘉熠站起来，跟林澈一起往外走，“这件事啊，就说来话长了……”

藤山镇卫生所住院部，陆行谨靠在床上，心事重重地合上电脑。他自有记忆以来，头一次做决定之前犹犹豫豫。

过程有些挣扎，但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意愿，侵入了论坛后台，删掉了段嘉熠那条帖子。

出于什么心思，其实陆行谨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觉得照片里，林澈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将锋芒藏了起来。

所以，陆行谨把她和董乐怡的针锋相对，化去了“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