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旭尧这会已经没什么逗弄她的心思了，但看她这幅好奇的样子，心里又有些扔不开。

恰在这时，钟欣陪着抱玉进来了。

抱玉一眼看到他们拉在一起的手，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又轻轻挪开。

董旭尧只感觉被她目光扫过的地方，好像要烧起来了，烫的他下意识甩开了林漫的手。

他看着抱玉，动了动唇，他想说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在对方那双琉璃般澄澈的眼眸中，他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林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刹时一白。

面前的女孩儿一头绸缎般的黑发垂至腰际，白皙的面庞如珠似玉，五官精致如画。但让她的心紧紧缩成一团的不是她出色的外表，而是她接下来的话。

抱玉面色苍白，像个易碎的娃娃。她没有就眼前发生的事情去质问董旭尧，反而盯着林漫看了会儿。

就在大家紧张地以为正宫要手撕小三的时候。

抱玉说话了，而她这句话，让林漫忍不住开始发抖。

她用一种肯定的口吻道:“我见过你。”

林漫心想:完了，大家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卑鄙——勾搭救过帮助过自己的女孩的男朋友。大家马上就会知道她是如何恩将仇报的。

她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看好戏的时候。抱玉对着董旭尧说:“尧哥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围观群众:就这？

钟欣担忧地拉住她，却收获到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偌大的田径场上，她就着修剪过的草皮坐下，还有心思开他的玩笑:“如果你们班主任老张知道我把他的年级第一拐走逃课，不知道会不会暴跳如雷。”

董旭尧挨着她坐下，第一次没有因为她的俏皮话而笑出来。

他有些看不懂她。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和林漫暧昧被发现她来找自己的场景。可能是气愤地骂他打他和他闹分手，也可能是伤心地哭着逼迫他和林漫断干净之后原谅他。

但绝不是眼前这样平平静静地跟他说:尧哥哥，我们谈谈。

她这种态度让他捉摸不透，更有种力不知道往哪处使的茫然。

他只好看着她的脸，观察她的神情，寻找合适的切入口。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她已经说话了。

“尧哥哥，你喜欢我吗？”

董旭尧回应地很快，他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喜欢。”

她纤长细密的睫毛颤了颤，很微小的一个动作，但因为董旭尧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脸上，所以看到了。

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终于把视线从远处拉回来，放在他身上。

她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喜欢她吗？”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董旭尧犹豫了一会，而他这瞬间的犹豫，清晰的落在她的眼睛里。

他好像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对他的失望。

这一刻，他突然感到有些羞愧，继而是惶恐。

他觉得他现在还不能失去她，于是伸手捧住她的脸，语气格外真挚:“小汐，我们好好的在一起。我向你保证，我会和她断干净，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别人。好不好？”

抱玉没有回答他。

反而是低头突然掐断一截细草，随后，一截青绿色的草躺在她白玉般的手心。

她示意他看。

她的声音依旧是软软的，今天却唯独少了那点甜意。

“它长得好好的，却被我一把掐断了。我知道它还会长高，或许会长得更好。但生长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却一下子就被我毁了，这一刻，它一定很痛。对吧？旭尧哥。”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从小就知道沈汐喜欢自己，那时候他嫌她烦，讨厌她像个跟屁虫似的。但是也从来不拒绝她的好。

现在，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

林漫比她好吗？

不，恰恰相反。林漫什么也比不上她。只是她那种被生活打磨过的韧性和倔强，是从小顺风顺水的沈汐所没有的。

他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忍不住想逗逗她，欺负她，看她那副不想服输又不得不服输的样子。

可是小汐呢。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优秀的女朋友，他也确实喜欢她。

他甚至知道她喜欢了自己很多年，一直默默认真而努力地喜欢着自己。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满满的幸福感也时常让他觉得满足。

幸福被掐断的感觉，很痛，对吗？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想失去她。

他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以及那小小一截的青草。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小汐。”

被掐断的草，在风中晃了晃，它依然渴望生长和阳光。

抱玉微仰起头侧看他，说:“好。”

她当然会选择原谅他，毕竟他已经欠下了太多的债，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跑他。

至于抱歉的话，等他下了地狱有机会再说吧。

*

董旭尧和林漫掰了，这个消息是何至安特意跑来告诉抱玉的。

“尧哥把她座位调开了。”何至安说。

他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女孩儿脸上会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结果她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的弧度似笑非笑。

然后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认识他十几年了。”

这句话让何至安瞬间沉默。

小霸王是什么样的人？有些人看到的是他的洒脱不羁，有些人看到的是他雄厚的家庭背景，有些人看到的是他学霸的光环。

但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冷漠的下起手来绝对不会留情的人。

三个人的关系曝光后，假如他选择和林漫在一起，虽然背地里肯定少不了闲言闲语，但至少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讲。

可他选择了和沈汐和好，那么可想而知林漫会遭受怎样的舆论风暴。

如果真的断了，如果没有感情，他不会只是做像换个座位这样小儿科的事情。他会选择把人丢出去，不管死活。

而现在，他们明面上是掰了，可林漫依然处在他的保护圈，没人敢在小霸王的眼皮子底下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