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幽咏?
这名字看起来雅致,读起来就有点烂了。
苏渔却对这位发明少年极有好感。
毕竟他也不是修行中人。
苏渔一直很好奇,若不能踏入修行,该如何在这个遍及仙灾的危险世界里生存下去。
这个发明少年给出了他答案,让他生出了点希望。
这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苏渔上前一步,叫住了即将离去的梅幽咏,态度诚恳:“请教一下这位兄台,你所背着的这巨大铜器,名为何物,该如何使用?”
梅幽咏似乎很乐意展示自己的创作,憨厚笑道:“这是一件护法铜器,名为‘瓮中之鳖’。”
骆童和虫姬面面相觑。
黎落秋千顿时一脸惊喜,大声叫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把仙灾收伏在这铜器里面吧,这样仙灾的威压就你不起作用了,你就可以顺利过关了。”
“不得不说,这发明实在是太有用了!”
明明是夸赞,梅幽咏却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理解黎落秋千的话语。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铜器竖立起来,二话不说跳了进去,双手双脚分别从铜器的四个窟窿里面探出来,而他的头,则是从最上面的窟窿里伸出来。
穿戴完毕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
卧槽!原来你才是那‘瓮中之鳖’啊喂!
苏渔和他的小伙伴们全都傻眼了。
“看我发挥吧,哼哼。”
梅幽咏嗤笑一声,艰难迈着步伐,朝着测试小楼走去。
刚快走两步......啪!仰面摔倒,四脚朝天。
梅幽咏的手脚在空气中扑腾了一会儿,尴尬的声音从铜器下传来:“诸位......谁来扶我一手?”
“有用?”骆童耸了耸肩。
“看样子......没有用。”黎落秋千评价。
苏渔跟着笑了两声,走向摔倒在地、手脚扑腾的发明少年,用力将他扶了起来,这‘瓮中之鳖’还挺沉,费了不少气力。
梅幽咏感激地看了苏渔一眼:“多谢兄台。”
“交个朋友?”苏渔笑着抱拳,心里默默想着:我感觉我要是混不下去,跟着你一起搞点发明做个生意,说不定还能混下去,鬼点子我还是有的。
“交朋友?跟我?”梅幽咏看起来很惊讶。
“不可以么?”苏渔问道。
梅幽咏摇了摇头:“不是不可以,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苏渔微笑:“很荣幸我是第一个。”
“你有吃的么?”梅幽咏想了想,笑道:“其实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一路游历过来的,好久没吃饭了。”
“你给我点吃的,我做你的朋友。”
苏渔把手揣进大袖里,摸了摸袖袋,尴尬地摇了摇头。
梅幽咏笑着点了点头:“没关系,我还能再撑会儿。”
“那......”苏渔不知该不该缩回手。
梅幽咏没有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介意我就行,以后一起混,兄弟。”
苏渔大笑,认真点头。
待梅幽咏进楼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了苏渔的身上。
“咳,自我介绍就不必了。”
苏渔轻咳一声,然后缓缓开口:“我去去就回。”
黎落秋千像条炫耀小鱼干的小猫一样,朝着虫姬和骆童两人挥舞着胳膊,眉飞色舞道:“我就说他很有自信吧!这可是我一手带出来哦!”
苏渔腿脚差点一软,心想姑奶奶你可别给我插旗子了。
我没有自我介绍,是因为我啥也不是啊,梅幽咏虽然不着调,但好歹他能有东西拿出来,而我是真的啥也没有啊。
骆童和虫姬,一个哼笑一声,一个保持沉默。
“我觉得他人级都难。”
待苏渔走后,骆童仰面躺在云团上,看着天空中的美丽云彩。“组长,他是怎么过第二关的,你不觉得这家伙很弱吗?我估计连后勤组都不会要他。”
“你懂什么?”黎落秋千为苏渔感到不平,“第二关他用时最短,比我们所有人都快,我觉得他很聪明的。”
“但这是登楼测试,里面可都是真正的仙灾灵识。”骆童翻了个白眼,提醒道:“你觉得他怎么跟那些大妖们耍聪明?”
“阿虫。”黎落秋千问着虫姬,“你觉得呢?”
虫姬摇了摇头。
黎落秋千叹了口气,将拳头握紧,放在胸前。
......
苏渔踏上了这座小楼前的浮玉桥,小楼就在不远处。
这座用来测试资质的小楼,完美复刻了用来关押仙灾的大楼,几乎是1000:1的尺寸缩减。
古老威严的铜像,坐镇在飞檐碧瓦之上,平添一份古老荒芜的气息。
七层七檐的八角攒尖顶上,刻着繁复的封纹,而且随着楼层的增高,那些滚烫的金色封纹便就愈加密集繁复。
苏渔已经做好了‘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跑出来’的打算。
丢人他倒是不怕,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万一不明不白的把性命丢了,那可就太冤了。
死不可怕,但也不能白白送死啊,选不上灾官,我在白玉京里找个后勤组呆着也行啊,奉献绵薄之力嘛。
至于黎落秋千所言的不会有性命之忧,苏渔并没有全信。
毕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应该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其实还没有踏入修行。
无论如何,先走一遭吧。
苏渔迅速进入到小楼的第一层,刚踏入封印的门扉,便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血腥味不断扩散,骚扰着鼻腔,几乎要冲昏脑袋。
而在苏渔不远处的楼阁正中央,浮现出一汪血海深池。
随着苏渔的到来,这无尽的血海之上,开始缓缓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陆地。
战车破损不堪,无数士兵横尸遍野,折断的长枪埋没在沙土之中,血色的海浪拍打着岛屿边缘,翻涌着咆哮着,将天地间血染的苍穹,渲染的愈加猩红可怖。
在那无数尸体堆成的高山上,站在一位手持长剑的年轻男子。
他一袭黑衣,长发狂乱地飘舞着,背后鼓胀的肌肉几乎撑开漆黑的衣衫,位于脖颈处的血印,好似吞噬血液的活物,缓缓地呼吸着。
苏渔看傻了。
这才只是第一层楼里的人级仙灾而已啊!
“你来了?”尸山尸海上的剑客说话了,语气冷冽。
苏渔哆哆嗦嗦地心想是啊我来了,可我不该来。
“你不该来的。”剑客又说,他还是没有回头看苏渔。
不要自问自答好诡异啊大兄弟!
苏渔心中十分害怕,不过传说中的仙灾威压,他倒是......没感觉到。
是对方还没有释放威压吗?
“蝼蚁!今日既见我红鬼,为何不臣服跪下?”剑客大声喝道,语气极其装杯。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说跪就跪!
这里都是血,黏糊糊的,要跪我也要先找个干净点的地方!您说对不对?
“跪下!跪下!跪下!”
剑客一副的高人风范,背对着他,气定神闲地哼道:“蝼蚁!如此嚣张,你也想死在我的剑下吗?!”
苏渔虽然很害怕,却没有跪下。
因为,很奇怪,没有任何感觉能够让他跪下。
面前的这位站在尸山尸海上的剑客确实很恐怖,但也只是视觉上的恐怖而已,所谓让人难顶的威压,苏渔是一毛钱的都没感觉到。
“还不下跪,你很有胆量。”
“那就不要怪我结束你的生命了......”剑客缓缓地转过身来,锋利的目光倏然停留在苏渔的身上,将苏渔的身体完全看穿。
这一瞬间,苏渔的目光也落在他的目光之中。
两者目光短暂交汇,电光火花。
紧接着,便是两道刺耳的尖叫哀嚎。
“你不要过来啊!”
“你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