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龙并不傻,他知道他要是去了,必定会中了李弦平的圈套,有命去没命回。
他这样做,只是想让老二跟老四看到他的态度——他也想给死去的两个兄弟报仇。
聚义堂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多少都在害怕,害怕李弦平出手要了他们的小命。
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虽然嘴上都喊着不服就干,生死看淡,但是等待未知的死亡这件事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一种煎熬。
就好比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头顶上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刀,他们不知道这刀何时落下,但都很清楚这刀随时都可能落下。
白面书生不敢出言拦阻石龙,那样做了,就是跟老二和老四唱反调,转而把视线转移到宋文行身上,问他:“军师,这事你怎么看?”
“当初要是假作服软,向李弦平低一次头,还能应付过去;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已经很难应付过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宋文行手里抓着胡子,为难的说出这里面的事实。
石龙听出这话有指责他死要面子,不肯向李弦平低头的意思。虽然没有立即对宋文行发难,但是对宋文行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是心生芥蒂那么简单。
“你这话都是在怪我们龙爷咯!”
老六直接将话挑明了,对着宋文行舞刀弄棒的。
好在老三将其拦了下来。
不等这越来越僵的局势缓和,一个传话的人满脸欢喜地冲了进来。
“启禀各位爷,八爷跟十三爷回来了!”
听到传话的说出的这话,聚义堂各个岗主第一反应——这个传话的是撞了鬼,才会说他看见了轲明跟张田鱼。
再三确认后。
这个传话的又拿脑袋担保,确定他看到的真的是轲明跟张田鱼。
还不忘说起他刚刚见到两人发生的插曲。
起初见到轲明跟张田鱼,他以为是撞见两位岗主的鬼魂回山寨看望山寨的弟兄,后来一再摸了摸他两的身体,才跑过来给各个岗主传话。
“老八不是死了吗?”
因为心里恐慌,石龙有些站不住了。
而其他人则是脸上一改土色,期盼着往外面眺望,没有注意到石龙脸上细微的变化。
只有宋文行没有对这事感到太过惊喜,而是留意着每一个岗主的神情。
其中,他就注意到石龙作为大哥,听到两位兄弟平安回来,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高兴地期待见到轲明跟张田鱼。
轲明跟张田鱼刚一进来,其他岗主主动凑到两人身边,跟两人嘘寒问暖。
有人着急地问他们,李弦平有没有对他们严刑拷打。
轲明跟张田鱼都摇头否定,表示李弦平不但没有对他们用刑,还给他们治伤。
“两位弟弟如此为那李弦平说话,该不是已经归顺了他李弦平了,这次上山是来劝降的吧!”
石龙上一秒还对他们客客气气,关心他们两。
听了两人对李弦平的态度火热,石龙立刻变脸,板着脸质问起两人。
就在张田鱼不知从何说起,轲明“啪”的一下就跪在地上。
“龙爷不敢!您让我老八去刺杀李弦平,我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弟兄,当时就做好赴死的准备,谁成想这李弦平不杀我,还给我治好了胳膊的伤。”
轲明低着头,跟石龙认错。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石龙的拳头已经攥得发出关节撞击的清脆响声。
“轲明这次回来,就是回来领罪的,还请龙爷按照山规责罚!”
石龙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直至再次陷入沉默。
“我怎么就犯了糊涂呢,派老八这一根筋去刺杀李弦平呢,反倒叫李弦平抓住时机,用老八反刺我一刀。”
石龙在心里埋怨着他自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一路笑着回了他的房间了,将聚义堂一众人丢下。
有些脑袋转得慢的还不知道石龙为何突然发笑。
老四凑到谢居跟前问:“二哥,龙爷这是怎么了?”
“被人算计了呗!”
老二谢居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准备回他的房间,盘算一下,接下来他是要归顺李弦平,还是带着他那一岗的兄弟自立山头。
“各位哥哥,老十三对不起您们。”
不等谢居出门,张田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大堂里的那幅龙压虎的丹青叩了一个头。
起身接着说:“我张田鱼是个软骨头,受了李弦平的恩情,已经归顺了他,这次上山就是替他给各位哥哥带句话。”
不等其他岗主从刚刚轲明带来的打击中回过味来,又是被张田鱼的叛变给打击到,很是惊讶地打量张田鱼。
“老十三你是受了那李弦平的胁迫才不得已上山替他带这话?”
谢居走过去将张田鱼搀扶起来。
他是了解张田鱼的,张田鱼下山就是给他堂弟讨个说法,如果不是龙虎山有禁令,不能杀李弦平,他张田鱼下山就奔着杀李弦平去了。
现在才几日不见,态度就来了一个大转变,因此,谢居认定张田鱼是受了李弦平的威胁。
面对谢居的关心,张田鱼更加羞愧,低着头,摇头否认。
谢居还是不相信,追问他:“是不是李弦平抓了你的老娘,拿你娘要挟你?”
张田鱼摇了摇头说:“二哥你是了解我的,若是李弦平拿我老娘威胁我,我就算是死,也是不会屈从这种人的,反倒是他对我老娘照看有加。还向我承诺,只要我归顺他,我就还有机会继续给我娘尽孝。”
谢居是个明白人,听出张田鱼话里的意思了。
如果他不归顺了李弦平,那李弦平就会砍了他,那他老娘就再也没有儿子给她养老送终了;反倒是他归顺了李弦平,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老娘身边,给他老娘尽孝。不再因为山匪的身份,抬不起头来。
谢居跟张田鱼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离开了聚义堂。
随着谢居离开,现场的人明了张田鱼的意思,跟他安慰了几句,也是回了各自的房间。
看似平静,没有人提及石龙隐瞒他派老八去刺杀李弦平这事。
但是谢居跟白面书生都明白,石龙有意利用老八的死,激怒他们,才造就了这次对李弦平刺杀。
他们的大哥,石龙表里不一,算计弟兄。
……
谢居站在他的房门前,发现别在门缝上的那根很细小的麻线已经不见了。
他的警惕心立马起来,转头问一直把守着他房门的亲信:“我离开后,有别人进去过吗?”
亲信摇了摇头:“回二爷,没有!”
谢居又问:“那你可曾离开过?”
亲信急忙摇头,说:“小的一直守在这,片刻也没有离开过!”
谢居心里更加警惕起来,回想到上一次他的房间就被李弦平的人放了一张劝降书。
这让他更加忌惮李弦平身边的那位“神将”,真的如传闻一样,可以变化到任何地方。
但也不如传言那样,需要推门才能进到他的房间。
谢居极其小心地推开房门,搞得看门的亲信也是跟着他紧张,拔出有些锈迹的宽刀,提防着房间里的“敌人”。
随着房间的门慢慢推开,亲信咽了一口唾沫,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