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长枪从斜次杀出,径直刺向横山虎咽喉。
逼着对方收斧拨开枪杆,张耀扬抖了个枪花,又往他腰间刺去,对方也不躲闪,反而大步上前,俨然是一幅以命搏命的架势。
白蜡枪在面对一众喽啰时大显神威,但柔韧的枪杆面对重甲却难以招架,枪尖刺破了罩袍,激起一阵火花,便不得深入。
来不及躲闪,他只得架枪抵挡,大斧劈断枪杆,顺势在他胸前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横山虎咧嘴森然一笑,他今日特意着了三层甲,内穿贴身鳞甲,外衬棉甲,最外面才是山文甲,在这衣衫褴褛的众人中当真是鹤立鸡群。
张耀扬遭受重创,只得在众人的掩护下且战且退。
横山虎如同一头钢铁巨兽,在人群中中左冲右突,招式大开大合,招架者无不手脚具断,一时之间竟无人敢接近他一丈之内,身后一众喽啰也趁势追击,陆家军压力骤增。
突然,弓弦炸响,利箭破空,一道寒光带着呼呼破风声射向横山虎的面门。
对方却只是侧身,牛万山志在必得的一击便射在了铁护颈上,箭头穿透甲片,浅浅没入脖颈便未能深入。
这一击反倒激起了的横山虎的凶性,怒声咆哮着冲入人群中,他半身染血,一身铁甲已被碎肉血沫染得暗红,当真是如同地狱修罗般,引得一众喽啰退却胆寒,阵线岌岌可危。
忽然,连连后退的人群中,闪出一道身影,直直冲进横山虎怀里,正是藏匿许久的陆离。
“找死!”横山虎勃然大怒,正欲出手环抱将那人活活勒死,忽然眼前一点寒芒不断放大,未来得及反应,一柄匕首便插进他的眼眶。
陆离一击得手便拉开距离,只留下横山虎痛苦地嘶吼,鲜血模糊了双眼,如同一只受伤的疯熊般漫无目的地攻击。
陆离从地上拾起一把短柄斧,趁着攻击的空当,重重下砸。
斧刃撕开兜鍪,深深嵌入横山虎的脑袋,他庞大的身躯颤抖两下,便轰然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双方都整蒙了,谁都没想到,刚才还如同天神下凡般的横山虎,怎地眨眼的功夫便被斩杀。
“横山虎已死!兄弟们乘胜追击!“
牛万年最先反应过来,拔刀吆喝着喽啰追击,横山虎的手下没了首领,很快便四散奔逃,众人顺势一举攻入贺家峁······
·········
破城后,陆离登上了门楼,无力地依靠着寨墙,只觉得浑身酸痛。
在旁人看来自己似乎轻而易举便击杀横山虎,但实际上那弹指间的功夫,却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体力,最后那一击几乎让自己双臂脱臼,现在还酸痛不已·······
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今后健身锻炼也得提上日程了。
揉捏着酸胀的肌肉,居高临下俯视着一片狼藉的寨子,寨里的喽啰已经一哄而散,但仍留下许多家眷。
自己手下这着群土匪自然谈不上什么纪律,一进寨子立马撒了欢,引得整个贺家峁惊叫连连,四处都是男人的淫笑声和女人的惨叫。
“喂“陆离一脚蹬在牛刚的屁股上,这厮大概是刚给横山虎踹蒙了,对突如其来的胜利没反应过来,就怔怔站在那发呆·······
“传令下去,所有人把俘虏绑好,到校场集合。”
牛刚扯着嗓子四处大喊,可惜应者寥寥,过了一刻功夫,只有几个喽啰打着哈欠走来,歪歪扭扭盘坐在地上。
陆离冷下脸,“所有人在校场集合,限时一炷香,违令者斩。“
说罢真的掏出来根根香,插在地上。
一众土匪这才提着裤子,慢悠悠从土窑里钻出,不一会校场上便站满了人。
“还差五个······“陆离负手而立,听着牛刚在一旁清点人数。
此时已临近傍晚,那柱香已经见底了,在场的喽啰议论纷纷。
“完了完了,王驴子那厮怕是玩娘们忘了时辰。”
“我看掌盘子这回是动真怒了,嘿嘿,这老油条这回怕是得脱层皮····”
·······
后宅里,一个满脸麻子的瘦高个,正按着一个妇人肆意蹂躏着。
那妇人受尽折磨,却不敢哭闹,双目噙满泪水。
“再聒噪,老子一刀剁了你女儿。”
不远处,几个喽啰按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满脸淫笑地观看着这场暴行,几双大手也不安分起来。
母女两隔床相望,却无力反抗,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渐渐地,那女人眼神渐渐空洞,只是像死尸一样任由摆布。
那瘦高个也没了兴致,便提起裤子领着几个喽啰大摇大摆走出屋子,只留下那妇人失魂落魄地躺着。
“头儿,掌盘子那咋交代啊?”
“他?”王驴子满脸不屑“老子们拼死拼活打下寨子,连玩个娘们都不行?他个半大崽子真当自己是皇上了?”
走到校场,几人才发现气氛不对,校场上严严实实站满了人。
王驴子心道坏了,一脸堆笑跑到陆离面前,低头哈腰道:“当家的,咱刚刚拉肚子,去茅房误了时辰,您莫要怪罪。”
陆离默不作声,只是淡淡望着他,眼色冰冷。
王驴子给盯得发毛,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都这般服软了怎地这厮还不借坡下驴?无奈势必人强,他强压着怒气,又从腰间掏出一个木盒递过来,恭声道:“这是小的缴获的珠宝,也孝敬掌盘子。”
陆离接过盒子,缓缓道:“你可听到刚才的军令?”
“听····听到了······”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误期?你是在女人身上上茅房吗?“
“我···我····”王驴子支支吾吾,只把头压得更低了。“
“至于这个···”陆离拉开木盒,里面放着几个银簪子,和一把檀木梳子。
他骤然提高音量,厉声道:“老子的东西,你偷走一半,还回来一半,你还要老子感谢你不成?”
说罢,反手将木盒重重砸在王驴子头上,顿时木屑横飞,头破血流。
“你····你欺人太甚!“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王驴子勃然大怒,手摸向腰刀,便要玉石俱焚。
未等他拔刀,陆离便先一步出手,狠狠一脚揣在对方左膝。
王驴子便觉得膝盖一麻,身体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抱着膝盖哇哇大叫。
他还挣扎要爬起来,突然两眼一黑,便是口鼻出血,鼻梁被踏得粉碎。
陆离并未停下,一脚脚踏下,一脚,两脚········几百人的校场上鸦雀无声,只有一声声重脚踏在面颊上的“嘭嘭”声,在场众人无不骇然,刚才来晚的几个人,更是屏声息气,生怕把自己拎出去。
片刻功夫,草上飞脸上已是血肉模糊,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耀扬在一旁观望着,眼神复杂,他知道少主需要个杀鸡儆猴的机会,但也没想到陆离会直接翻脸。
那王驴子也是经年的悍匪,虽平日里爱耍滑头,但打起仗来却悍不畏死,没想到这么一个亡命之徒,竟然就给陆离徒手活活打死·······
陆离停了脚,深深地喘了口气。沉声道:
“诸位,无规矩不成方圆,我陆家寨子虽不似行伍间严格,却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乌合之众!乱世人命如草芥,兄弟们要死中寻活,遵循号令便是第一步!纵容在王驴子这种自由散漫之人,便是拿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众人,“王驴子屡屡抗命,私藏财物,对寨主拔刀相向,你们说,该不该杀?“
众人仍惊魂未定,还未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陆离一番慷慨陈词却应者寥寥。
他提高音量,大喝道:“该不该杀!”
“该!该杀!”众人惊醒过来,齐声大喝,个个义愤填膺。
“好!”陆离满意地点了点头,柔声道:“此战能得胜,全靠众位兄弟奋力搏杀,我陆某也非吝啬之辈,在场诸位每人赏银二两,有斩首的兄弟会额外赏赐。”
此言一出,众人齐声欢呼,笼罩在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陆离压了压手,制止喧闹的众人,又道:“连月来大伙都辛苦了,今晚就杀猪宰羊,就让大伙在这贺家峁,过个早年!“
从众人的欢呼喧闹声中脱身,陆离领着几个头目进到后宅清点财物。
前面走着几个喽啰,是王驴子的手下,几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最先进后宅劫掠,便走在前面引路。
“啊!鬼·······鬼······有鬼!”
前面那喽啰刚进屋门,便一声惨叫,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只见那房梁上,正挂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两眼翻白,脸色铁青,面目狰狞如厉鬼。
一阵阴风吹过,两具尸体迎风而动,众人毛骨悚然。
几个小喽啰跪在地上捣头如蒜,陆离脸色冰冷,他冷冷盯着求饶的几人,嘴里缓缓挤出两个字:“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