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早餐铺子,伊伊突然叫他停车。
那是四年前,他陪她练车时,曾带她吃过的早餐店。
“我饿了。”她撒娇道。
梁衍十分配合地将车停在路边,一如四年前那样,给她点了满满一桌。
伊伊不顾形象地往嘴里塞着小笼包。这几天因为爸爸的事,她也没什么胃口,如今和他领了证,才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
梁衍的手机震了一下,进了一条信息。他点开,是陆征发来的“新婚快乐”。
紧跟着,陆征的邮件又发了进来,附上信息:抽空看看这个。
梁衍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把手机装回兜里,继续陪伊伊吃饭。
等回了家,他打开那封邮件,里面是一份十多年前的档案。案件并不复杂,是关于一家地产企业的,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后来这间公司的法人胡士兴因为偿还不了巨额债务跳楼自杀。
梁衍看到最后,才发现陆征附在后面的话和一张照片。
黄茜,原名胡一茜,胡士兴的独女。
还有她十五岁那年穿着校服的照片。
之前查了她那么久,却忽略了她的身世。她改名字,换身份,甚至去做整容,然后这么多年一直接近徐跃霖,大概是为了复仇。
梁衍打电话给陆征:“她爸是被徐跃霖逼死的?”
陆征还在睡觉,他昨天下午从榕城去了黄茜的老家,才查出这么些消息,又联系当地的同学,等到今早才收到的照片,一股脑发给梁衍,他就去补觉了。
他十分郁闷:“哥,你现在不是应该和伊伊你侬我侬吗!我叫徐松去查当年胡士兴破产的内幕了。对了,黄茜这几天在榕城考察项目,就住在皇城酒店,要不你亲自去问问?”
梁衍笑道:“行,你去歇吧,不打扰你了。”
伊伊正在一旁研究着L国举办医学论坛酒店的地图,拿了一支笔在手里,不时地写写画画。
梁衍侧头看了她半晌,说:“刚领完结婚证就工作,我们是不是太敬业了?”
她头也没抬:“那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他走过去,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一吻。
“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吧。”
“去哪?”
“去榕城最贵的餐厅。”
伊伊笑了:“梁警官拿奖金了?”
他一本正经:“为了让你更敬业一点。”
想起刚才他打的电话,她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人在那边?”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伊伊兴奋得双眼泛光。
“去那么高端的地方,我得好好打扮一下!”
梁衍无奈地看着她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心中叹了叹。
他也很想和她你侬我侬,但他知道他的小丫头为了这桩牵连她父母的案子心事重重。所以现在带着她工作,才是她最想要做的。
婚礼,蜜月,等这一切结束,他都会给她补上。
皇城酒店对面的法餐厅。
工作日的中午,人不算很多,梁衍和伊伊坐在靠窗的位置。
陆征说,黄茜今天中午约了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高总在这间餐厅吃饭。
十二点一刻,黄茜出现在餐厅。
梁衍和伊伊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直到黄茜中途去洗手间回来,梁衍才招呼她。
“黄总,好巧。”
黄茜一愣,“梁先生。”
目光移向坐在他对面的伊伊,黄茜问:“这位是?”
“我妻子。”
黄茜立刻笑着伸手:“你好,我是黄茜,梁先生的……朋友。”
伊伊礼貌地和她握手,听见她说:“梁先生的妻子果然是个大美女,怪不得上次梁先生说什么都不肯赴我的约。”
伊伊笑问:“还有这事?”她转向梁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美女邀约,你怎么能不给面子?”
梁衍一副妻管严的样子,在一旁不停点头:“黄小姐,要不这样,一会儿我请你喝下午茶,算是赔罪。”
黄茜疑惑地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夫妻俩,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拒绝。
下午三点,黄茜在皇城酒店的大堂吧等着。她坐在阳光下,眼底却一片冷意。
上次霖壑集团的年会过后,她就留意查过梁衍,知道他是个警察,只是没想到又在榕城碰到他。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找上了她,她也没有躲避的道理。
“黄小姐。”
她愣神之际,男人已在对面坐下。
“梁先生。”黄茜一秒调整好状态,微笑地打招呼。
简短寒暄一番,梁衍便直奔主题。
“黄小姐年纪轻轻就创办了世兴网,少不了家里长辈的资助吧?”
黄茜怔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梁先生到底想问什么?”
——
皇城酒店停车场,伊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他们两个到底在聊些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正想着,车窗被人敲了敲。
她转头,对上那人的脸,抬手开了车门锁。
他这才发现她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
“怎么了?”
伊伊语气酸溜溜的:“聊什么这么久,你有没有跟她眉来眼去?”
梁衍挑眉:“你还会吃醋呢?”
伊伊不高兴,上去就对着他的胳膊掐了一把。她的力气本来就大,饶是梁衍也皱起眉头。
“夏伊伊,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你们都说什么了?”她娇嗔着问。
梁衍存心要吊她的胃口,故意冷下脸:“回家告诉你。”
伊伊“切”了一声,发动车子飞快开回去。
刚才黄茜也是真假话掺着说,只说自己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对自己的身份丝毫不提,然后几句话就把话题转移到徐跃霖父子上。
然后,她直言道:“梁先生可真不够意思,见过好几次面了,居然一直隐瞒自己是个警察,难道我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一定要以一个富二代的身份来接近我吗?”
梁衍的谎话听起来却十分诚恳:“富二代的身份是真的,而且参加那种聚会,说自己是个警察有些煞风景。”
黄茜抿嘴一笑,也就不再问这事。
然后她开始讲她的故事。她说一开始自己是被迫跟着徐跃霖的,还话里话外地透露徐跃霖这些年做了很多违法的勾当。甚至请求梁衍能够帮助她早日脱离苦海,临别时还留了梁衍的邮箱,说有东西要发给他。
伊伊听完,不禁感叹:“这女人的套路真是让人摸不透。”
“她这样从容的反应,甚至让我怀疑她可能真的没犯罪。”
“可是她给徐跃霖下药哎。”伊伊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兴奋地说,“我知道了!她没直接犯罪,但一直在引诱徐跃霖犯罪!”
她可以控制徐跃霖的思想,让他替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
夜幕降临,室内安静得只有晚风刮过树叶的声音。
梁衍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见那边埋头看卷的伊伊,起身走过去,双手扶在她的肩。
“很晚了,睡吧。”
她揉了揉眼,应了声“好”,起身去洗漱。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铺好了新的床单。
“我们的新婚之夜,委屈你在这儿将就了。”他看着她,语气有些愧疚。
这样的他,看得伊伊心尖微颤。胸口处一阵暖流划过,她上前环抱住他。
这些日子他为她劳心伤神,照顾她的情绪,顶着压力和她领证,做得已经不能再多。
而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这个男人为她这样。
“梁叔。”她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哑着声音开口。
“嗯。”
“我爱你。”
“……”
男人的喉结滚动,迟迟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