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人潮，冲天的呐喊，一道道端坐的身影，还有那腾在空中，充当裁判的宗主。

一切历历在目，令台上的慕南雅有些失神。

看上去，这只是一场弟子之间的决斗，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试，但它究竟有着什么意思，就算是不善心计的少女心里面也一清二楚。

有人想夺走自己师父的资源地盘。

废物师兄，估计也是靠不住。

所以，今日自己若是败了，恐怕紫仙峰是真的输了。

想到这里，少女抬头仰望天空，双目微微流露出一股寒意，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已做出了某个决定。

自己的仁慈软弱，只会害了对自己最好的那些人。她绝不会再让他们受到伤害。

不论任何办法，不论手段有多么肮脏，不论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是不是无辜的，只要是能保护周围的人，夺回自己应有的东西，她都可以去做。

“喂，对面的，你在发什么呆？”

哼笑一声，慕南雅对面之人见她久久不行动，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是名妖娆女子，脸上苍白得一看就知道化了很重的妆。

好像是在刻意显示她的好身段，她抻了个懒腰，见慕南雅还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舔了舔嘴角：

“怎么，给你个说话的机会你还不领情？

那么，你记住就好了了。”

女人神色忽变，握紧拳头袭了过来：“今日，把你打得半死的人叫做萧月。”

二人的修为几乎一样，而且属于那种刚入门不久，对于仙力的掌控度还不高的菜鸟，因此也是很难施展出什么功法。

因此，萧月明白，若是想抢得先机，必先要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率先出招。

望着朝向自己面部袭来的拳头，慕南雅轻轻一笑，身体向一旁微微斜靠，便是将萧月的攻击轻松躲开。

“你......”

女人有些难以置信，看对面那张俏丽小脸上连些慌乱的意味都没有，依旧如古井般平静，自己不由得先有些慌张：

“你有过练武的基础？”

“干过农活。”

慕南雅扣住那再次袭来的手腕，哼了一声，左手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

清脆的啪响一声，女人脸颊上便已经多出了一道血红掌印。

......

比武台下方

莫风双眉皱起，细细观望着台上地‘激烈’战斗。

看到那白衣少女丝毫不留情，连连扇在对面女人的脸上，心里面一紧。

这，自己的小师妹打起人来下手这么狠的嘛？

这要是哪天惹了她的话，倒是......

也不敢还手啊。

不过......莫风看着台上二人的花拳绣腿，心中不禁发笑几分。

就这，就这？

虽说自家师妹下手相当狠，但是两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放不开，完全比不过自己前世见过的，影视剧中两个泼妇不顾形象扑到一起疯挠的场面。

说明这两个人倒还是挺顾着自己形象的。

亏自己还想看一出好戏，偷摸用留影珠录下来，日后稍稍威胁下慕南雅呢。

“呦，原来在这里啊，你还挺镇定的嘛。”

轻浮的笑声，熟悉的音色，莫风听完撇了撇嘴，径直向声音的另一侧走去。

王朗见状，哼了一声：

“怎么，不愿意见我？还是说从现在开始就害怕我了？”

“懒得和你打嘴炮罢了。”莫风也笑了笑，脚步却依旧不停，摆了摆手：“一会见了。”

“不看你师妹的比试了？”

“没啥可看的，只要我能把你按在地上打就行了。”

莫风随意吐出一句垃圾话，继而转过头去，已是向大门处走去。

“呵，这样啊。”王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嘴角不知为何，慢慢扬了起来：

“唉，我还想让你看一出好戏呢。”

莫风身形微微滞住，双目死死盯着那若无其事的彪壮大汉。

“毕竟，看看你师妹是如何仙骨毁坏，丧失全身修为，从而重新沦落为普通人这机会可是不少见的。”

“你敢？”

“有何不敢，我最爱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呢。”王朗嗤笑一声：“让她装清高，这回若是修为尽失，我倒是想要看看她日后会落魄到什么样子。”

双拳握紧，指甲也深深扎入到了手心之中，莫风却拼命按捺住了想要冲上去打王朗一顿的冲动。

原因无他，此时不是时候。

他必须忍下这口气，站在台边，时时留意台上的状况，若慕南雅真的有什么性命危机时，再出手相救。

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莫风的心神才稍微安稳下来不少，他看着旁边一脸笑意的王朗，目光中隐约带着怒意，咬牙切齿道：

“若是慕南雅出了什么问题，你和那女人，我今日会当场斩杀。”

“哈哈，怎么就急了？看来你真的很关心这姑娘呢。”王朗听之一笑：“不过，你能怎么办？这只是决斗之中的意外，宗主定是不愿再多说些什么，靠你那个与世无争的懦弱师父给你们找公道吗？”

莫风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台上一道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吸引过去了视线。

......

台上，二人的战斗已是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萧月见自己光凭王朗教的拳脚功夫，完全奈何不了对面的少女，一时心急，从腰间拔出匕首，率先朝着对面刺去。

见寒光袭来，慕南雅也没有矜持，边后退便从储物袋中拿出匕首，狠狠朝着对面砍去。

两柄匕首在空中相碰，两旁则是咬紧牙关使出全力的女子。

僵持良久，二人相视一眼，随即连连后撤，不给对方任何偷袭的机会。

整理了几分气息，便是再次的进攻，一道道银光闪过，铿锵有力的脆鸣声频频引起台上众人的惊呼。

观众大多数都是自入门以来从未下过山的普通弟子，他们记忆中的战斗也只是自家师父之间偶尔点到为止的交手，哪儿见过现在这般刀刀朝肉的交手？

现场的气氛逐渐到了高潮，爆发点则正是在慕南雅凭着自身灵巧的身手躲过对面那披头散发女子的一击，反手轻轻划过，一串血珠飞落在比武台上之时。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二人再度分开。

感受到温热液珠不断滑过自己的脸颊，萧月满面怒意，死死盯向对面那正一脸得意的少女：

“你竟然敢划破我的脸？”

“你应该感谢我。”慕南雅嘴角浮笑，耸了耸肩，看到对面那完全没了形象的女子一脸困惑，贴心补充道：

“不然刚才那一刀，我会划破你的脖子。”

说着，少女做了个斩首的手势，随机摇了摇食指，一副‘就这啊’的表情。

视线转到另一边，原本还算是能按捺住情绪的萧月见到此幕已是跳脚大骂，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都冒了出来。

然而那侧……

慕南雅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时不时还笑着对女子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

“你说的都对。”

“你……”

嘴唇咬得发白，萧月气的浑身颤抖，眼神之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杀意。

她凝视着手中的匕首，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而此时的慕南雅，也是在把玩着手中师兄给准备的武器，目光有些发直，貌似也是在想着什么。

台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议论纷纷。

“难不成，刚才的这二人在战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

一弟子刚发问，却被另一弟子直接否决：

“云山峰和紫仙峰之间恩怨依旧，不说楚云涯会怎么办，云山峰峰主若是知道手下弟子没经过自己批准和人家达成协议，定是轻饶不了。”

“那她们二人怎么突然收手？你当这还是有中场休息的？”

“中场休息？我这里倒是有一小道消息，不知你想听不想听。”

“快说快说。”

见几人纷纷催促，那不属于两峰的弟子满脸得意之色，对着凑过来的一群脑袋神秘兮兮嘀咕了起来：

“那莫风，乃是魔主转世……”

与此同时，站在台下观望战斗的某不知名少年突然背后一股阴冷，回过头看去，正有几人与自己对视，捂着嘴小声叨咕着什么。

那群人见他转过头来，视线直直投在自己身上，竟是顿时神色慌乱，连跑带逃地消失在了观众席上。

“我有这么吓人吗？”

莫风拿出怀中的小镜子，对着其中那长相偏上，皮肤白皙，自认为良好的面孔呲了呲牙，又摆了几个姿势。

“感觉还可以啊。”

......

又过了不一会，台上的萧月总算回过了神，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慢慢平和下来，表情却是变得无悲无喜，看上去有些令人神恐。

就好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真理，对整个世界不再留恋一般。

缓缓抬起头，萧月叹了一口气，看向慕南雅，语气平静道：

“今日，我若是不用出那招，定是输给了你。回峰之后，我便是全云山峰的罪人，王朗他会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此生虽是修仙，却最终还只不过是一名活了久一些的奴隶。

但如果我用出那招，我会赢，但我会被刻在青云宗的耻辱柱上，时时被人提起痛骂，但我会获得一大笔资源财富，此生便不会再愁。

两者比较，我还是选择后者。”

说罢，萧月趁着少女理解这话意思，没反应过来时，倏忽从身后掏出一布袋，将其散到空中。

漫天药尘铺天盖地地袭了下来，覆盖了整个比武台，慕南雅无处可逃，只能被迫吸入那白色粉尘。

一股无力感突然涌上脑中，慕南雅平地之上起了个踉跄，双腿一软，顿时跪坐在了地面之上。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慕南雅看着面前不断飘扬的药尘，脑中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那是第一天上山，跟在师父屁股后面，满怀期待去见一见自己的废物师兄，然后……

紫仙峰的人都爱玩这一套吗？

撑起脖颈，慕南雅看向对面那依旧直立的萧月，神色中有些不解。

同样是处于粉末的笼罩之下，为何她就一点事情没有？

萧月看到跪在地上咬牙坚持的慕南雅，嘴角咧到嘴跟，手中握着匕首，一步一步靠了过来。

“你是不是在好奇，为何我没有事情？

因为这药是王朗师兄配置的，提前对我用过了无数次，我身体内可以说对此已是产生了抗性。

或许有些头晕，但身体大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说……”

萧月面容逐渐狰狞，一手抚摸着脸上的伤口，另一手却是握住匕首，对着慕南雅的鹅脸蛋，仿佛是在瞄准一般：

“刚才你划破了我的脸，我自然也要小小地报答你一下。

当然，这只是利息，我今日的目标，是要彻底损坏你的仙骨。

反正以你的性子，也不可能认输，对不对？”

捻起慕南雅的下巴，萧月将匕首逐渐靠近。

……

“这狠毒女人，打不过竟然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可耻。”

“云山峰就这啊？那王长老也白活了，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呸，她若是真敢伤了南雅师妹，我必与她不死不休！”

台上的话锋在目睹到这一幕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众人纷纷打起了不平，有人已是站起身来，对着比武台上的女子发出嘘声，而剩下那群弟子，也是双眉皱起，神色鄙夷，小声说着什么。

莫风看到台上已是一边倒的战局，心急如焚。

别看现在众人以为慕南雅必败无疑，毫无还手之力，而且还会有生命危机。

其实，她除了被萧月折磨以外，还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进一退。

后者，抢在对方下手之前主动认输，这样宗主也会出手保护她，虽说输了比赛，但自己没受伤，而且还把云山峰的面目揭穿出来，对方胜之不武，自己败而不耻。

但是，这有两个问题。

一是慕南雅的求胜心让她放不下认输的面子，二则是她估计不愿相信自己，内心觉得若是她输了，紫仙峰迟早也会任人宰割，

另一条路，那就是使用莫风给她的东西。

但……

这堂堂玉女宗前宗主，估计也是觉得丢人。

按照莫风心里所想，这还丢什么人啊？自己和对方过招，把对方逼得用阴招，结果自己准备的阴招比对方还强上许多，这不是光荣的事情吗？

这岂不是说不但你比她强，而且还把她的行为举止完全预料中了吗？

“唉。”

思来想去，莫风把视线投向那正在空中的男人，心里暗自盘算自己能不能在他干涉之下强行出手救下慕南雅。

就算被开除出宗门，那就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呗。

以他的本事，还能没有饭吃？

“你认输吗？”

萧月把匕首逼近到少女面前，笑意盈盈问道。

慕南雅看那明晃晃的刀刃，深吸一口气，随即使出全身力气，朝着萧月身体撞去。

后者被撞得连退数步，手中还是死死握着匕首，只不过，那刀刃已是血红色。

慕南雅的轻装上，一道血口挂在胸前，鲜血滴滴答答落着，染红了周围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