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帝让人给纪云然和皇后搬来两张凳子。

纪云然坐在凳上，看着几丈外鲜红的地面，那地面并没有人来擦拭。

纪云然知道，那是因为别的妃嫔还没看到场面，乾明帝怎么会让人清洗。

这是乾明帝第一次毫不顾忌杖杀宫人，可见今天后宫里肯定有妃嫔今夜要永远留在这里。想到这，她知道自己必须清醒，因为自己和别人没什么区别，也是前途未卜。

接下来，她和乾明帝、皇后都等着，也许等到里面母子双亡，也许等来有人被构陷抱屈而死。

她真的很厌恶这里所有的一切。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婉贤妃、赵淑妃和芳淑媛一起来了。

她们几个踏到地面发现有些粘稠，低头看到一层鲜红血迹，都惊恐的白了脸色。

芳淑媛毕竟将门出身，主动一手一个拉住了都身软的两人。

三人给皇后和乾明帝请了安，“嫔妾、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

乾明帝眼皮也不抬下，只嗯了下，便闭眼养神。

三人其实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今天的事情太出乎意料。还是芳淑媛拉着二人来到了她身边。

婉贤妃脸色极其难看，她虽然八面玲珑，但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何况她刚刚发现自己月事过了几天……

婉贤妃叹了口气，问道：“妹妹，宸妃怎么样了？”

纪云然摇了摇头，意思她也不知里面情况怎么样。

婉贤妃只能长呼短叹了下，不再说话。

赵淑妃则是拿出一窜佛珠，不住低声念着佛经。

芳淑媛则找了个角落站着去。芳淑媛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怕等下忍不住开口惹怒了乾明帝。这时候不是找死？

慧贵妃到了，她一眼就看到地上鲜血，微微蹙眉，绣鞋依旧稳稳踩在了上面。

慧贵妃裙摆稍长，等走到这边，裙摆上已经染上了一些血迹。

慧贵妃大宫女宝珠没来，来的是一位嬷嬷，稳稳跟在了后面，从始至终眉头都没抬一下。

纪云然心中感叹了下，真是高下立见。慧贵妃不愧是所有人中出身最高贵。

慧贵妃走到乾明帝前面，面上挂着体贴，“皇上，宸妃吉人天相，你不用担心。现在已是初冬，寒气比较重。臣妾带来了一件披风。”说着从身边嬷嬷手中接过一件厚实披风，很自然给乾明帝披上了。

乾明帝回神，看见慧贵妃温和、娴静模样，不由拍了拍她手，以示宽慰。低头发现这件披风厚实、用料精心，但女红功夫不像是宫里的，“这是你自己做的？”

慧贵妃柔柔一笑，点点头。

乾明帝叹道：“朕记得你不会女红。”

慧贵妃淡淡一笑，“臣妾这几个月闲着也是闲着，让嬷嬷教了。这臣妾第一次绣的不太好，皇上不要嫌弃。”

乾明帝望着眼前这个从潜邸就陪着自己的女人，一晃眼这么多年，自然明媚，可性格却为了自己变了这么多。

乾明帝知道自己唯一亏欠过的女人，只有慧贵妃。

乾明帝让人搬来椅子，让慧贵妃坐在自己身边。

纪云然这才乖觉和婉贤妃、赵淑妃、芳淑媛给慧贵妃行礼，“臣妾给娘娘请安。”

慧贵妃让她们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虚礼。”

这边话音刚落，几声尖叫打破了宁静。

几个娇俏少女连声尖叫，等看到乾明帝不由扑通跪倒在地上，溅起血点令她们再次惊恐叫喊了起来。其实也不怪她们，她们进宫一年不到，连续受到惊吓也就罢了，这里明晃血水蔓延，又何曾见过？

乾明帝一脚踢翻了面前小桌子，冷声道：“将这几个拖下去。”几个侍卫迅速上前拖走了那几个美人、才人。

后头几个姗姗来迟的妃嫔彻底吓傻了，几人对视了下，抖着身子走到乾明帝、皇后面前请安。

北宸宫殿门前黑压压一群人在等着，偏偏所有人静默不语，显得格外深严。

纪云然即使坐在凳上时间一久，屁股疼的慌，心里倒是静了下来。

她早发现乾明帝身边的高德忠一直都没有出现，自然不可能在殿内。

高德忠去了哪里？怕早已调查奚颜雪事情去了。

纪云然此时发现婉贤妃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开始偷偷靠在芳淑媛身上，手不自觉捂住了下腹。

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在她心头欣然而生。

婉贤妃可能怀孕了？

纪云然惊了下，转头望向殿内忙忙碌碌晃悠着身影，一箭双雕？

天，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这个幕后之人太可怕了。

到底是谁。

其实她直觉一直是皇后。

这么多年，乾明帝辛苦耕耘，只在她那里发芽怎么可能？

可太子已定，皇后为什么还要冒着巨大风险这么做？难道她肯定自己不会被发现？

是的，这么多年的确没有任何异常。

若真是皇后，的确有恃无恐。

纪云然又觉得没有确凿证据，未必就是皇后。

就在此时，一声弱如小猫的婴儿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然后就是奚颜雪痛苦嘶吼一声，再次没了声息。

乾明帝依旧在那里等着。

终于殿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太医率先走了出来，颤着声音跪下道：“启禀皇上，娘娘和二皇子皆已平安。”

纪云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回头看到乾明帝并没有太大欣喜。

白发太医迟疑了下，看到乾明帝一副继续说样子，再次道：“宸妃娘娘这次伤了身子，以后要好生调养。二皇子在母体里呆的太久，伤了元气。”

乾明帝这才点头道：“傅太医辛苦了。”

纪云然这才知道这位白发太医是大名鼎鼎的傅太医，和薛神医同门师兄弟。只是听说二人所学不同。

傅太医早已养老，不知怎么今天能出现在这里。

乾明帝这才带着大家进了宽敞的殿内。

寝室内一位老嬷嬷从里面出来，给乾明帝请安后，转身关上了殿门，才回去把二皇子抱了出来。

乾明帝小心接过了孩子。

纪云然忍不住自己好奇心，走到乾明帝身边看了看，二皇子如同小猫一样蜷缩在华丽的抱被里，小脸皱巴巴而且脸色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