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的,就算朝廷要召,也总要留出时间让我们几个弟子将这里的情况安排妥当才对。”云迟认真开解安慰师姐。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内心却茫然起来。
在大晋短短三个月时间,生活经历比在蓝星过的十八年都艰难曲折。血祭、屠杀、亲手结束生命、被人追杀,似乎每日都笼罩在血色迷雾之中。
眼下在天星宫呆了半月不到,刚刚熟悉了环境,立马又异变横生。不仅义父出了意外,自己还要被前往数千里外的首都。
这和他预想、期待的修炼生活完全不一样。心中猥琐发育苟到有自保能力的计划还没规划清楚就已经宣告破产。
一想到几次遇到的对手都是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的层次,云迟忍不住狠狠地咬住后槽牙,险些无能狂怒起来。等他压下心中羞恼情绪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那卷金色的《脊宿七·风华集》具现了出来。
好在云挽雪亦有心事,只是默然沉思,完全没有留意师弟那边的异常。
云迟念头一动,那卷画轴无声消散。
被这么一打岔,他的思绪毫无自觉地顺滑调整,开始在内心思考起一直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的问题:如果真的有一双大手在幕后操控命运的话,那ta把我弄到大晋到底想干什么?总不会是无聊的叫我到处跑地图吧?
他脑中胡思乱想着,正想吩咐丫鬟给自己添茶时,眼皮狠狠一跳,才想起自己几人落荒而逃,那留在天星宫的那些人怎么办?
“师姐……”他心中挣扎,最后还是开口,“青宁和绿安还留在回风院……”
云挽雪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摇头答道:“乌将军已经带着人马上山,也只能希望她们……没有遇害吧。”
听师姐这么一说,云迟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二人就这么继续沉默,云挽雪却忽地一晃,斜斜地倒在了席上。
“挽雪师姐!”吓了一跳的云迟瞬间弹起,赶到她身前将其扶起,慌忙地询问,“师姐你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吗?”
心中暗骂自己这副废材体质,云迟看着昏迷的师姐完全手足无措。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去叫人帮忙时,无意间瞥见的对方状态栏让云迟放下心来——精力耗尽导致的昏迷。
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她只是因悲痛、自责以及焦虑而精力大幅消耗,需要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之后,云迟悄悄松了口气。
肯定是因为师父出事,又担心小师弟一时接受不了,内心同样乱成一团麻的云挽雪只好强撑着一副淡薄坚强的模样过来陪着他。
一想到这,云迟叹了口气,将师姐拦腰抱起,送到房内的榻上安顿好。
他自己则随意坐在床边,继续整理起满脑子的疑惑。
天星宫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有些太突然了?就好像一场排练了无数次的话剧,等到云迟这个重要角色一入场就立马正式开幕演出一样。
他仔细将自己回到天星宫后的短短一周多时间事无巨细的回想一遍,果然发现许多值得注意的疑点。
义父他们原本早已知道北魁回有超凡者来捞人,为什么依旧还固执地将不成熟的技术提前运用?
打算将计就计结果被人将计就计就计?
这是不是就是幕后之人想看到的场面?
他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空空如也,这才赫然想起两片玉珏都被自己裹在暗囊之中。
天阳珏时刻散发着辐射,到底要不要带在身边呢?
一想到另一半谷神珏,云迟脑中慢慢浮现起义父临终时仿若托孤的场景。
这块破石头虽然害了义父,但他似乎并不怨恨,是没有察觉还是不以为意?
既然它这么危险,又有一堆牛鬼蛇神惦记着,要不还是交给那个自称是神的女神经吧?
云迟心中一凛,皱着眉头检查起自己的状态。
他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怀疑起是不是那个“苍白女神”给他下了什么圈套。
又经过一阵思考权衡,一道火红神机忽地浮现,盘腿坐在不远处的席垫之上。
他最终还是决定看看这块间接害了云理的陨石到底有些什么名堂。
从袖袍里取出包着谷神珏的绣帕,云迟毫不迟疑地向着神机抛了过去。看着神机拆开包裹,左右手各执一半,将两枚玉佩缓缓分开,他内心也渐渐紧张起来,有意将精力集中一点,时刻防备可能出现的异常。
然而在地洞中时那股因辐射而起的恶心感没有出现,云迟只是单纯感觉自己和神机的连接出现不稳定,反馈过来的信息产生许多噪点。
影响范围有限?
他想起之前师姐也只是在靠近自己之时才开始犯晕,心中大致有了推论。
难怪义父常年携带天阳珏身边的人却没有受到影响,原来是它在没有激活状态下能穿透的距离仅仅一人范围,加上云理刻意以气机遮掩,便从来没有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在脑中回忆起义父教导的观想法,云迟操控神机对着两块玉佩开始参悟。
他不敢贸然注入精力来区分二者哪块是天阴珏,只好换了个筛选方法。参玉法是云理从天阳珏总结出的技巧,云迟尝试在天阴珏上使用却毫无成效——说明待会有反应的那块就是天阳珏。
随着神机入定,云迟通过精力连接渐渐感受到一种淡淡的躁动,随后是听不清楚的阵阵人言,仿若车马如流的闹市,最后有隐隐约约以稳定频率响起的滴答声。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云迟的脑中再次响起那阴魂不散的机械声。
原来骚扰自己的不是卜溪拓哪里得来的神秘阵法,而是义父参玉时产生的某种关联?他心中有了些许头绪,却又更加糊涂起来。回风院和集云殿的距离少说上百米,难道是通过和天阴珏之间的联系影响到了自己?
区分清楚两枚玉佩之后,云迟以神机为中介,缓缓向天阴珏中注入精力,打算撑起光幕隔绝天阳珏的影响。
就在蓝光微微泛起的同时,一道听似有似无听不分明的声响在云迟脑海中响起。
却仿佛炸起一声平地惊雷,将他震得呆在原地,冷汗瞬间爬满脊背。
有杂乱的男女声音在他意识当中念诵:“……神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