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两夫妻离开后,王大人问道:“陈忠,永安县城中,可有哪些人在斗鹰?”
陈忠思索片刻后,回道:“据属下所知,城中斗鹰的人数,少说也有一二十人,个个皆是富家子弟。”
陈忠也是暗自咋舌,这些富家子弟,爱好皆是变幻莫测。
风靡蛐蛐之时,好点的蛐蛐价格也是水涨船高,最贵的高达几百两纹银,几乎够一家人几辈子衣食不愁了。
后来又痴迷于选花魁,出手皆是几千上万两,只为自己喜欢的女人能成为魁首。
现在又开始斗起了鹰。
陈忠一年的俸禄加起来,也就够那些鹰吃个个把月的。
虽说他是永安县衙的捕头,但有钱人的世界,他确实是不懂的。
“一二十人?看来排查的范围并不大,”王大人暗自揣摩,“你即刻前去盘查,一定要巨细无漏。”
“我陪陈捕头走一趟吧。”一旁的沈炼突然开口,吓了两人一跳。
沈炼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二人居然不知。
随着吴老爷他们的离去,衙门外围观的人也少了很多。
陈忠高喝一声,对着群众喊道:“今日城中发生的命案,大家肯定有所耳闻。若有什么线索,一定要及时上报,要是有知情不报者,一律以同谋论处!”
“不知陈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看着一哄而散的人群,沈炼问道。
陈忠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眼下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那些公子哥多半都在家里纳凉,看来只得一家家的去问了。”
沈炼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衙门会派人把那些人全部带回来再问话。
但转念一想,那些公子哥的家里怎么说也是一方巨贾,就这么带回来,定会引起诸多矛盾。
虽说士农工商,商排末位,但银子的魅力却是无穷的。
陈忠看着沈炼,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脸上有些难为情,还是说道:“沈兄弟,有些事凭我,甚至是王大人,也没法改变的。”
他一拍胸脯,眼神坚定道:“但你放心,若真有人在我眼皮下犯罪,管他是王侯公孙,还是豪商巨贾,我陈忠定将他绳之于法。否则,莫说对不起百姓,也更对不起我这身官服。”
沈炼没想到陈忠会想那么远,心中对这个满脸络腮的虬髯大汉升起一股敬意。随即岔开了话题,淡笑道:“我倒有个去处,说不定能有不少线索,不知陈大哥是否愿意前去查探一番?”
陈忠一听,自然求之不得,心中不禁暗想,到底是修行之人,这么快就得到了情报。
永安县城很大,能容下十几万人在此生活。
沈炼虽然是第三次来宁远城,却对城中布局早已经了熟于心。
他带着陈忠穿梭于各个街道,搞得陈忠还以为沈炼在此生活了几十年。
他哪里知道沈炼因为破除百鬼夜行阵,几乎在城里跑了遍。再加上之前在观虹亭上,永安县城尽收眼底,凭借一身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他才如此的熟悉。
两人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广场处,在一座茶楼前停了下来。
陈忠心有疑虑,不解道:“沈兄弟,你说的线索莫不是就在这里?”他倒不是不相信沈炼,只是这个时候,那些公子哥哪里会来喝茶?
谁知沈炼点点头道:“也许这里有人知道些什么,既然来了,不妨上去问问。”
这座茶楼装修的极为豪华,偌大的招牌悬挂在门头上,上书“品茗居”三个大字。
正是之前沈炼和公子秋喝茶的地方。
沈炼带陈忠来此,也是听之前在衙门前围观的群众所言,知晓吴天赐与人在此有过冲突。
“既是如此,也罢!”陈忠率先在前,走进茶楼。
就在这时,沈炼只感一道身影扑了过来。他脚步轻挪,身体后移半寸,那人影瞬间扑了个空。
虽没有碰到沈炼,却和前面的陈忠实打实的撞在了一起。
一声惨叫随即响起:“哎哟,哎哟,痛死我了,我的脚断了。”
陈忠虽练了一些拳脚功夫,对付一般人也是绰绰有余。但却不如沈炼他们这些修行吸纳天地灵气之人一般,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为。
他身形魁梧,只觉背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转过身来,就见到一个身着短衫,身材瘦小的男子躺在地上,抱着腿惨叫连连。
他眉头一皱,似是认得那人,一把把那人提溜起来。
“再叫,我让你的腿真的断掉!”
那人被陈忠提在空中,正手脚乱蹬,听到这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他才看见陈忠的脸和身上的捕快服,傻笑道:“捕快老爷,快些放我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陈忠一把把他丢在地上,怒声道:“快滚,莫让我知道你又犯混事,不然的话,就让你在牢里待个十天半月的。”
那人蓬头垢面,发间夹杂着草根土屑,也不知多少天没洗澡了,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脸上灰一道泥一道,看不清五官轮廓,一双眼空洞无神。身上的短褂早已经分不清原先是黑色还是白色。
听到陈忠的警告声,小声嘀咕,“进牢里也不错,每天还有吃的,嘿嘿。”
陈忠一时也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一抬腿作势要踢他,吓得那人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陈忠这才对沈炼说道:“这人叫刘小二,城里刘老汉的儿子,小时候得了场大病,好了之后,”说罢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落下了毛病。平时虽有小偷小摸之举,但因那刘老汉也是个可怜人,丢的又是些水果馒头之类,邻里见此,也不忍怪罪些什么,也就由他去了。”
沈炼听陈忠说了些许,只觉天意弄人。
看着那刘小二离去的身影,觉得此人有些痴傻气外,还带有一股凶狠劲。
转念一想,兴许只是他因为痴傻而不通人情,自己着相罢了。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两人先后进了茶楼。
昨天广场的黑洞事件,让周围店铺的生意差了不少。茶楼此时也就楼上有几位客人,也用不得来福去招呼,他就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
见到有人进店,来福打起精神,却看见来人穿着捕快服,面色不善。后面的黑衣少年倒是嘴角带着三分笑意,让人亲近不少。
来福自是认的陈忠,虽见过沈炼,但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当下打了招呼,“陈捕头,您是要喝茶?楼上请。”
“不用了,我有事问你,你如实回答便是。”在进门前,沈炼才将吴天赐与人在此地发生过冲突,告诉给了陈忠。
这么重要的线索,陈忠也懒的和来福客气,直接问道,“吴天赐前天上午是不是在你们这里和人有过冲突?”
吴天赐的命案还没传到这里,来福自是不知情。但看眼前的陈忠一脸急冲冲的表情,凭借多年的察言观色,知道这吴家大少爷多半是出事了。
来不及细想,来福连忙回话道:“不错,那天上午,吴公子和柳松柳公子的确在小店发生了口角,两人好像都很生气,至于具体是因为什么,小的也不知情,”他话锋一转,指着楼上小声道,“柳公子此刻正在楼上喝茶,您可以去问问他。”
陈忠一听,喜上心头,看来不用跑一趟柳家了。当下大步流星,往楼上而去。沈炼自始至终没发一言,闲庭致步的跟在陈忠后面上了楼。
想起昨天来喝茶的白衣少年,那风度绝不是什么暴发户家的公子哥。现在又看见沈炼和陈忠走在一起,来福不由暗自得意,“我果然没看走眼,这黑衣少年虽衣着破旧了些,但绝不是一般人。”
两人刚刚上楼,就看见靠窗位置上坐着四个锦衣少年,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那个叫柳松?”陈忠大喝一声,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