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这里待多久?”
“短则一个月足矣,长就超过一年,因人而异。”
听到这话,何养光感觉晴天霹雳,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只觉头痛欲裂,便要告辞。
一夜相谈,程真人深感欣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弟子对道还这么感兴趣!
“不如留在观中,我重新教你如何?”程于庭说。
“大丈夫当志在四方,报效国家。”
除此之外,对新化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感到害怕,也是原因之一。
听到回复,程真人也没有强求,只是说:“观中经房藏贤人经典无数,你可去随意翻阅。”
虽然知道程于庭只是想让自己重燃对修道的兴趣,但那之后何养光还是去了经房。
他自知只是个秀才,但也未自己是个读书人而自豪。
书,古贤精华也。
任何时代,青年才俊绝对不会放弃读书的机会。
另外的一点原因是,他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虽然不知具体要多久,但只要他将丹的精华全部吸收,就可逃离这个地方。
在此之间,需要全力避免与初灵接触,读读书,也可打发些时间。
来到经房,被满屋的书所惊。
得益于印刷技术的精湛,书已经不像以往那么宝贵。
这也是为何自明以来,长篇小说的经典诞生不断。
尽管如此,这间屋子关于道教书籍的全面,也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其中那些对周易、老庄书的注释版本,让何养光大开眼界,并沉迷于此。
其实,若是他翻阅一些与丹、鬼相关的经书,说不定能助他更早脱离苦境。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七月八日。
这几天,他看书看得很过瘾。
他有意避开初灵和坚玉,是他得享安宁的一个重要原因。
殊不知,避玉易而躲灵难,他的举动尽收初灵眼底。
这些日子以来,何养光晚上没有再遇邪鬼骚扰。
有一天他起夜,忽见月光在窗户上照出一个影子。
因为是侧面的影子,很容易看出来屋外是位女性。
不要想,就是初灵。
之后,他特意半夜起来,都有发现初灵。
他知初灵为何深夜在此,深感害怕又无可奈何。
生死有命,若是在睡梦中死亡,说不定也是个幸运,如此安慰自己,才能睡着。
下午,他正沉迷书中之时,忽然一阵大风,把书吹落在地。
看向门口,果然初灵就在门口。
“光哥哥看书呢。”
本以为初灵害怕这满屋子的道教真言,才没有打扰自己,原来只是自己以为而已。
“光哥哥服下丹药了吗?”
她连这件事也知道吗,突然提起到底有什么目的。
何养光点点头。
“那丹,当真只是救你的吗?”
说完,初灵退出了房间,仿佛不是走动,而是飘着的。
不是救自己,难道是害自己不成!
何养光摇头哼笑,猜想这是初灵的离间计。
程于庭可是自己的师傅,这些日子以来,待自己宛如父亲之于儿子,何养光实难想象会用这种伎俩。
但是,那日程于庭的行为也的确古怪。
丹药到底是什么功效,只有程于庭的片面之词,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难道,真如初灵所说。
何养光赶紧摇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庆幸没有中初灵的圈套!
但这一点,还是得证明一下才行。
想起前几日在杉间客栈遇到的那名道士,不如想他确认一下如何。
再看天色,现在不走,就要行夜路了,于是赶紧下山。
远往着何养光下山的背影,初灵不知从何时起,站在了道观大门之下。
她的脸突然毫无征兆地挂起微笑,并忍不住哼笑了起来。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何养光是个极其敏感之人,正因如此,他才能一次次躲过危机。
也因如此,他无法完全相信其他人。
刑初灵深知这一点,似乎也利用了这一点。
她自言自语道:“今晚,就算是我都未必可以存活下来……”
难道,初灵的王牌,将要使出来了?
若是这样,把他骗离道观,让他失去了程于庭的保护,的确是说得通的。
山下客栈里,知县等人竟然还没有走。
原来,他的母亲直到现在依旧昏迷不醒。
道士在第二天就为母亲行了法式,而傅保昌内服外用的药各开了好几副,可以说尽其所能了,但依旧没见好转。
也就是说,老母已经命悬一线,自是不敢让其在路上奔波。
但是几个差役被知县遣返回去,毕竟长时间无法脱身,对政事还是得要托付给其他人的。
何养光刚走进去,李家福赶紧把何养光拉出客栈。
“老弟,现在不是时候吧,”李家福说。
“怎讲?”何养光一脸迷惑。
“那日汤知县的母亲突然病倒,我虽不知具体,但大概与你有些关联吧。”
他看不见初灵,何养光也立即他又这种想法。
“无妨,何况他又不是本县的父母官。”
“岂知官官相护?我看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吧。”
何养光明白老板的为难,不想要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频生事端。
于是说:“我来这也不是找他,不知那位道长可在。”
“也罢,跟我来,”于是老板别从后门,把他带到了道士门口。
待禀报拜访后,道士打开门。
看到何养光后,狡猾一笑,似狐狸看到雏鸡。
“贫道有礼了,”道士行礼道,“请。”
走进房间,道士说:“在下罗玄阳,云游四海,也何可为阁下效劳。”
这位罗玄阳白面青须,看上去也与何养光差不多大。
“罗道长,你看我有何异样?”
罗玄阳左手掐指,右手抚须,道:“你身有不祥,被邪魅缠身。”
何养光大喜:“果神人也!”
他问这个问题,就是为了试探此道,没想到一语中的。
听到称赞,罗玄阳似也吃了一惊。
以往无论说什么,得到的总是将信将疑的反应。
他赶紧补充道:“不日,将危及性命,除非……”
故意只说一半。
“我知道,道长可对丹药有所研究?”
“哈?”一下没反应过来,一边罗玄阳说出“除非”二字和,交谈之人该顺着往下问才对。
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未有准备,只能随机应变:“略懂略懂,但那邪魅,连我都难以应对,若放任不……”
何养光打断他:“我知道,难有人能敌她。哎,不说这个,我前日服了一颗丹药,却怀疑那丹药不是救命,而是其他功效,道长有何办法可以查明?”
罗玄阳发了一阵呆,连忙说:“啊,这,哦,有,有办法。”
于是为何养光把脉。
一脸愁容,赶紧趁这个时间想想对策。
有了!
“那丹果不是救命,而是害命!”
“呀!”何养光惊呼,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救是有办法救,只是……”说话间,仿佛出于本能,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擦。
“哦!懂!”说着,何养光将一串铜钱塞给罗玄阳。
这……
铜钱的购买力波动很大,所以他一般只收银子。
“之后还大礼相赠。”
罗玄阳尽管有些不高兴,但既然说是“大”礼,还是有点期待的,也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罗玄阳端起一盆水来,在何养光身边一边洒,一边念听不清的话语。
好一阵后,才说:“好了。”
“好了?”
“好了!”
然而,看到何养光一脸质疑,便知道这个人没有这么轻易相信,于是改口,道:“这次好了,还有下次。”
何养光豁然开朗:“道谢道长。”
于是,道士将何养光送出门外。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
另外一个房间,一位老太从昏迷中苏醒。
汤斌生连日照顾老母,想尽各种办法,依旧不得其法。
只在太累,想起稍微休息一下,于是摆脱丫鬟独自照顾一晚。
“夫人,你终于醒了!”丫鬟高兴呼喊。
“我怎么了。”
丫鬟把她如何晕倒以及儿子如何照顾她的事情,与她一一道来。
“我这就请知县来!”
“不不,”妇人急切下床穿鞋,“我亲自去。”
她眼中喊泪,想到儿子担心的心情以及操劳,不忍心疼。
一开门,两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前。
她本来就情绪激动,被这么一吓,当即吓死过去。
那两个黑影正是何养光和罗玄阳。
罗玄阳相送何养光,刚好要经过老母的房间。
两人也被下了一跳,等发觉老母倒地时,对方已一动不动。
“夫人!夫人!”丫鬟尖声高呼。
罗玄阳把手放在老母的鼻子上,随即如触电一般,迅速抽回。
目瞪口呆地看着何养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李家福和李九听到了丫鬟闹出的动静,赶了过来。
不一会儿,汤斌生与傅保昌也过来了。
“母亲!”老远看到了母亲的躺在地上的身体,奔跑过来。
这时,罗玄阳也回过神来。
四处张望一番,知道情形甚是不妙。
眼睛一转,连忙对何养光说:“郎君,你可闯下祸来了!”
何养光一脸无辜地面对四处扑来的目光,明白了这个道士想让自己背黑锅。
失去先手,可能已经百口莫辩,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