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都察院,甚至整个朝野上下都开始对锦衣卫、对张璟提防起来了。无他,张璟的手段太果决、太狠辣了,这些文官害怕锦衣卫再次成为皇帝监察百官的得力臂助,更怕本朝再出一个纪纲式的人物。
这并非不可能,看这张璟行事,缜密细致、狠辣果决,并不比纪纲差多少好吧。
别的不说,只看他处置坊司,上万人,说处置就处置,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换了是谁,遇到坊司这等事情,不得畏缩不前?就算处置,恐怕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最多也就处理几个领头的。
可此人就是如此果决,直接把坊司一锅端了。
户部、兵部也被此人牵扯了进来,虽然皇上并未深究,但牵扯进来就是牵扯进来了,只能说锦衣卫的战斗力过于强悍,连户部和兵部都敢招惹。
张璟要是知道有人这么说他,他肯定得喊冤,户部和兵部是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敢招惹的?这特么不是正好巧了嘛,否则谁敢捋这些大佬的虎须!只怪有的人利欲熏心,连官仓的主意都敢打。张璟很想问问他们,你们咋不上天呢?
如今朝廷上下对锦衣卫、对张璟的舆论非常不友好,要说张璟对此毫不在意,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在意归在意,却也不会被他们的舆论裹挟,干好自己的事儿就是了,至于文官们的想法,张璟根本不在乎。
真惹恼了自己,胡乱抓人不可能,但在有足够证据的支持下,抓进诏狱里也不过是张璟一句话的事儿。大不了大家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张璟赌得起,就怕那些文官没这个破釜沉舟的勇气。
左右逢源、瞻前顾后才是这些人的底色。像于少保那等一心为公的纯臣能有几个?
“将弹劾锦衣卫、张璟的折子统统留中不发。”景泰帝也是心累,这群人还真当自己是遇事糊涂的昏庸之君不成?
“内臣遵旨。”兴安连忙领命,一遍挥手,让外面伺候的内侍进来把折子收走。
“下旨……”景泰帝犹豫了一下,其实他真想让王贤致仕,但他可不是张璟那样的愣头青,一旦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让王贤致仕,王贤性命难保事小,重要的是,景泰帝怕届时与王贤政见不合的那些人会趁机痛打落水狗,对王贤紧咬不放。
一旦因此而引发朝局动荡,就得不偿失了。
忍了忍,景泰帝终究还是决定大局为重,王贤这老匹夫早晚有收拾的机会,但朝局稳定才是重中之重,“王贤御下不严,免去礼部侍郎、加右都御史,罚俸一年。”
兴安连忙领旨,心中却是一个激灵,他知道王贤的仕途算是到头了,看来那位张签事已经是简在帝心了,真是了不得的年轻人啊。
“去将少保请来,朕有事相商。”景泰帝最信任的终究还是于谦,遇事不决,找于少保呗。
同时,看到张璟的朱骥有些无奈,坊司的事情影响太恶劣了,自己也是被这小子给鼓动了,否则也不会如此不计后果。
事后陛下还有岳父虽未怪罪自己,但也没表扬自己不是。实在是因为此事牵扯太大了,五城坊司,万余人马,竟然找不到一个奉公守法的,这完全将大明朝的面皮剥了下来,还狠狠的踩了两脚!
不过,你又不能说张璟处置的不对,张璟的处置完全没问题,违法必究,天经地义!留着这些人,反而后患无穷。
事后朱骥反复思索,看看能否找到更好的处置办法,遗憾的是,一无所得。事已至此,朱骥也就慢慢想开了,属下能干不是坏事,当上司的,属下的成绩当然也是自己的成绩,既如此,就得随时为属下背锅;否则功劳我来,送死你去,谁还敢帮你办事?
“又有何事?”朱骥知道张璟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此皱着眉头问道。
张璟也有些讪讪,坊司的事儿着实是把这位上司给坑惨了,所幸,这位是有容人之量的,并未跟自己计较,但是这事儿吧,还真得朱骥这个指挥使做决定啊。
“下官有事儿,要禀报指挥。”张璟躬身抱拳,一边偷眼看着朱骥的脸色,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耐烦了。这位要是不再支持自己的工作,接下来自己的差事可就难办了。
“行了,别瞎琢磨了。”朱骥被张璟气得哭笑不得,这小子,演戏都演的这么浮夸,自己的本意只是让这小子悠着点,别再信马由缰了,事情已经闹得够大了,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麻烦来,整个锦衣卫都没好果子吃。
张璟松了口气,朱骥这样的上司实在是太难得了,自己这么大一口黑锅扔过去,对方都没事后找自己的麻烦。这要是换了个上司,张璟敢让上司背黑锅,对方就敢让张璟去死。
没得说,这样的上司凤毛麟角,当然是且行且珍惜啦!最近还是不要让朱骥背黑锅了,万一真把他给惹恼了,往后可就不好找人替自己背黑锅了,张璟暗暗打定主意。既如此,杨善的事儿就放一放吧,等过了这个节骨眼,风平浪静了再说。
“下官派人把顺天、宛平、大兴三地与本案有关的胥吏捉拿归案,”张璟转了转眼睛,把自己准备跟朱骥汇报的事儿临时换了,不能再让朱骥背黑锅了,“京师已基本肃清,此案可以了结了,不知指挥意下如何?”
朱骥终于松了口气,这小子终于不折腾了!朱骥感觉,这月余来自己干的事儿简直比自己任职锦衣卫指挥使以来加起来干的活儿都多。
这跟谁说理去?自己一个堂堂的指挥使,却被自己的下属指挥的团团转,也是没谁了。
等了一会,见张璟似乎已经说完了,朱骥皱眉,“就这个?顺天府的事儿你不是跟本官说过吗,你应对的也不错,顺天府现在不能乱。”
张璟呵呵假笑,“是下官记错了,就这个,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