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不是没考虑过遭遇“人赃并获”的场景,甚至还为此准备了PLANB。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来“捉奸”的人,居然会是郑漪漪。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女主光环的幸运加成,就不要排除掉百密一疏的可能性。
“小祖宗啊,大半夜不睡觉,你还玩跟踪?”事实呼之欲出,与其费尽心机瞒天过海,还不如把小白兔同化成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杜襄儿,你不要颠倒是非黑白。“郑漪漪义正严辞地指出关键:“先有你的失踪,才有我的跟踪。”
“事急从权……“杜襄儿犯了难,此事说来话长,又如何长话短说呢?
只恨这个年代,没有摄像头录音笔聊天记录。
怀疑的目光在杜襄儿与季旺逡巡了好几圈,郑漪漪惊叫出声,手指颤抖着指着季旺:“我懂了,你们……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却碍于身份地位悬殊,于是只能在这深夜,私相授受,将我的玉佩作为定情之物?“
“你这是看了多少本宫廷虐恋爱而不得啊……“杜襄儿嘴角抽了抽,郑漪漪的脑补能力也是超凡脱俗了。且不说自己和小旺子根本没说过两句话,就算自己真干出来私相授受这种事了……用别人的玉佩当定情信物,谁会这么缺心眼啊?
还未待女一号杜襄儿提出抗议,编剧郑漪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目中的男一号,对他的颜值似乎很是满意。
“芝兰玉树,不知是谁家儿郎?“
杜襄儿干笑,这次是彻底失去吐槽能力了。无论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在无良颜控郑漪漪的世界观里,都是推动一盆盆玛丽苏狗血之恋的的源动力啊!
艺术可以来源于生活,但不能来自整活啊。
“噗……“季旺轻笑出声,意想不到的是,他面对着眼前这位脑补能力堪比女娲补天的编剧,恭恭敬敬地拱手鞠身,做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在下,昼海季家,单名一个旺字。“
被他通身散发的清雅俊秀晃了神,两个小姑娘皆是一愣。忽略他身上破旧的太监宫服,大概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是某个清贵世家娇养长大的翩翩公子。
“这位是……“郑漪漪有些吃惊,大概真的以为眼前是某位玩心四起的权贵,乔装打扮逗弄她们,悄咪咪向杜襄儿身后躲了躲。
“奴才小旺子,是云舒阁的三等太监,跟两位主子请安了。“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季旺眼中的笑意扩大了些:“和那位在一起久了,总能学到点唬人的皮毛,失礼失礼。“
“免礼免礼……“郑漪漪探出头来,忙不迭还了一礼,心中有点小女儿的羞涩作祟,又躲会了郑漪漪的身后。
杜襄儿瞧着他们一来一回你来我往,忽然感觉自己的存在吧,有那么亿点点多余。
“咳咳,打扰一下二位,我们先玉玉两清……“杜襄儿将腾蛇玉佩塞回荷包,递给身后的郑漪漪,随后掏出那只罪魁祸首的疾闪玉佩,交还给季旺。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麻烦精的谜团很多,知道得越多,凉得越快。既然她不想淌这趟混水,最好尽早划清界限。
如今玉玉两清,自己和他,绝对互不相欠了。
季旺却摇摇头,将玉佩推了回去,道:“这东西是飞白送你的,他不在,我不能替他自作主张。“
“等等,飞白是谁?“杜襄儿一怔。不是“疾闪“么,“飞白“又是他的哪个佚名?
季旺同样一愣,原以为那家伙告知了身份,才敢如此这般地明目张胆。自知失言,季旺收敛了笑容,对杜襄儿神秘地勾了勾手指。
“杜小主如果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问他?“
那家伙曾经亲口说过,兄弟,就是用来被出卖的。
季旺走后,郑漪漪也向襄通快递拒签了自己的荷包,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杜襄儿目瞪狗呆地看着手中的玉佩……们。自己何德何能,不收则已,一出手就收了玉佩Xdouble?
回到幽磐所时,天光微微透着鱼肚白,接近破晓时分了。
心情起伏如坐过山车般折腾了一宿,杜襄儿本想珍惜一下今夜最后的休息时光,怎料还没踏入西殿,袖子就被郑漪漪牢牢拽住。
“郑漪漪,你不应该对我解释一下前因后果么?“
杜襄儿抬头,对上郑漪漪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充斥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懂了,这是准备摩拳擦姐妹夜聊的节奏。
寻了个东侧的犄角旮旯,二人席地而坐。杜襄儿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光辉事迹,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一线吃瓜郑漪漪,不仅是编剧界一颗冉冉升起新星,更是娱记界未来的中流砥柱。明明杜襄儿只是在枯燥地平铺直叙,却被她灼灼逼人的气势震慑,叙事节奏更是拖沓了几分。然鹅当听到杜襄儿称呼对方“麻烦精“时,未来娱记郑漪漪按住了杜襄儿躁动的爪子。
“杜襄儿,我不得不告诉你,“郑漪漪一本正经地陈述自己的爱情理论,“麻烦,也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
“郑漪漪,收一收你的恋爱脑。“冷酷无情杜襄儿,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好像,这说法也不对。就事实而言,是男人拔刀会影响她生命的长度?
“说起来啊郑漪漪,好歹你也是做过宠妃的,怎么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实际上,在阿飘事件后,杜襄儿甚少提到郑漪漪过去的事情。然而看她今天这幅少女怀春的情态,怎么看也不像和皇帝陛下谈过情说过爱的啊。
郑漪漪歪头思考了下:“情情爱爱?和宠妃有什么关系?“
在郑漪漪的描述下,傅太后是永远慈祥和蔼不理政事的,皇后是始终温柔敦厚六宫表率的,燕惠帝是一直不近女色冷静自持的。
至于子嗣嘛……自然也是没有的。
燕惠帝今年三十有五,至今膝下犹空。史官评论描述燕惠帝为“励精图治“,用普通话翻译一下,燕惠帝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几乎夜夜宿在阳明殿,一年到头也光临不了几次后宫,敬事房等机构形同虚设。
郑漪漪在入宫之前,也是母亲曲姨娘请了宫里的嬷嬷悉心教导,通晓人事的。然而从选秀时小小的秀女,直至扶摇直上登上漪嫔之位,在郑漪漪心中,皇帝就是那终年不化的冰山,更别提与燕惠帝春宵一度了。由此可见,燕惠帝对于他的后宫,是十足的不上心。
除了在郑潇潇这件事上任性了一回,可以说登基的整整二十年里,整个北燕没有听说过一件与燕惠帝有关的桃色新闻。单单是为了郑潇潇得罪傅太后以及背后的整个傅家,便足以见她在燕惠帝心中的地位了。
“那么,你当初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三更半夜来幽磐所自挂东南枝啊?“杜襄儿双眼眯起,目光渐渐犀利起来。
郑漪漪出自本能畏缩了一下,不敢再说下去了。
“现在,换我来问你。“杜襄儿思考了一下,话锋一转:“今夜碰面的事情,应该只有任姑姑和我两个人知道,为什么深更半夜的,你会跟出来?“
郑漪漪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出事情的经过。
“所以,当时是你在蹲在窗下,偷听到了任姑姑和我的对话?“
“是啊,任姑姑初来乍到的,却非要跟你表忠心、诉衷肠,我担心你被她骗了,就借口内室丢了一件旧衣,向王嬷嬷要了暗窗的钥匙,想在那里碰碰运气。没成想,你们真的在那里……“
怪不得任姑姑在提到“此地并不安全“时,话里话外意有所指,想来自己的反监听能力,还是薄弱了一些啊。
“等等,你说内室有暗窗,还是王嬷嬷给你的钥匙?“杜襄儿眉头一皱,莫非自己忽略了某个细节。
“对啊,那间内室毕竟是大家更衣之地,平时都是紧闭的。我磨了好久,才拿到钥匙的……“
杜襄儿灵光一闪,大脑迅速拼凑了一下信息,随即缓缓扬起了嘴角。
根据名侦探柯襄的推理,她大概知道,“疾闪“是谁了。
阳明殿内,李伥为燕惠帝添了茶水,轻轻搁在打盹儿的皇帝案前。
素来睡眠极浅,轻微的茶杯瓷盘的磕碰声似乎惊扰了好眠,燕惠帝睁开眼,只见李伥垂手恭敬地立在一旁,殿下赫然是一身劲装的疾闪。
燕惠帝微微思忖,夜里霜重露浓,疾闪的衣服湿漉漉的,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李伥,赐座。“疾闪倒也没有客气,道一声“多谢皇上“,便踏踏实实落了座。
燕惠帝打了个呵欠,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问询这位自己的心腹,反而转头对着一旁的李伥笑道:
“李伥啊,你的干爹李茂,近年来身体可好?“
“谢皇上惦记,干爹去年摔断了腿,恰好遇见云游的湛神医,诊治后说是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月便好。只是干爹毕竟上了年纪,上月奴才回去,仍是不能下床自理。“李伥起身叩谢,对燕惠帝的一句简单问候,自是感恩戴德。
“李茂伺候了朕近三十年,如今年逾花甲,是该好好歇一歇。“燕惠帝点点头。“什么时候养好了,让他再来宫里,陪朕说说话。“
李伥连声称是,燕惠帝似乎终于想到了今夜传唤疾闪的目的。
“飞白啊,你大哥湛偃波云游四方悬壶济世,神医之名响彻天下,唯有一点不好,就是离朕太远了。“燕惠帝遗憾地挥挥手,继续道:“看来能承你父衣钵的,也只有你了。“
“陛下应该知道,微臣志不在此。“疾闪,或者说湛飞白,只是依照宫规向燕惠帝行了跪拜礼,兀自盯着殿内地砖的裂缝神游。
谁能想到燕惠帝麾下来无影去无踪的疾闪,正是京城知名病秧子湛飞白呢?
“哦?那你志在何方?“
“臣以为,臣的志向,十年前在洮泉行宫,就已经向陛下交代清楚了。“湛飞白眼皮都没抬一下,永远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志当存高远,十年了,志向或许也有不同。“燕惠帝紧紧盯着下首的湛飞白,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比如,杜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