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的客人此时已经散了些,他们这儿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寻快活是可以,但是有家有妻子的不可过夜,否则就入不了这门了。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掐着亥时的点离开,谁让这戏台子的角儿性子怪,常常这时候登台。
不过明月楼分为东西二楼,这东楼今儿个出了这么一桩事,西楼看戏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南玥莘走向那不引人注目但视野却极好的地方,寒景宸正在闭目养神,待来人坐定,他缓缓开口道:
“姑娘是来取锦囊的吧。”
“正是。”
“请回吧,在下交不出。”
南玥莘早料到对方会拒绝的这么快,轻笑一声:“太子殿下,有些东西是不应当取的,这般强占可不好。”
强占?寒景宸内心冷笑一声。
“姑娘这般戴着帷帽可不是应当有的礼数啊。”
“太子殿下这般闭目对待他人也不是应当有的礼数啊。”
听闻此言,寒景宸缓缓睁开那双深幽的双眸,勾了勾唇:“姑娘想要这锦囊是为何啊?”
“自然是受原主之托。”
二者相对无言。
“请回吧。”寒景宸眯了眯眼,“姑娘应当知晓一点,有的东西不该碰的别碰。”
不该碰的东西?呵...
南玥莘反问道:“那太子殿下又怎知这东西在下碰不得?”
男人一时被这话噎住了,挑了挑眉,面前的人不简单啊。论常理,这旁人知晓他的身份自是会如那落烟公子一般离开,可是此人不但亲自过来取,还是这般说辞。
一介女流之辈又怎会有如此之胆量?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南瑶。”
南瑶...竟然姓南?普天之下,尤其是这天朝圣都可还没有几个姓南的,更何况这当朝丞相便是南氏族人,这门姓氏也算是忌讳。
而此人大大方方的说出,毫无忌讳的意味,又与那楼主相识,难不成是...
“瑶姑娘是南氏的人?”
南玥莘轻笑一声:“太子殿下可莫要开玩笑了,若真要说起这姓氏,在下的师父是南家的远房亲戚,不是主家,我自幼被师父捡回家中,便也随了那姓,也算是光荣。”
“后来师父仙逝,我也就云游在外,踏遍各地,与楼主也算是个知己,这次是受了一位老先生临时之托,方来寻此物。”
她语气平稳,寒景宸盯着她那番气定神闲的模样,也只是半信半疑。
他问道:“不知那位老先生是?”
“恕在下不知,只知道那老先生姓言,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一命,他便将此物托给在下。”
姓言?寒景宸心下一紧,怎会是言伯?
寒景宸笑了笑:“姑娘...”
“警刑司奉天朝国舅之命捉拿私藏罪犯的可疑人等——”
一阵喊叫声响起,打断了男人的话语,在座的客人及二者均抬头望去,一群黑衣侍卫提着刀训练有素的排成两列待命在旁,一位公公徐徐走了出来,拂尘挥了挥,打量了四周,高声说道:
“咱家奉命捉拿可疑人等,今晚未经搜查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走,若是有人想逃...”那人冷笑一声,发狠道,“哼,就休怪刀剑无眼。”
南玥莘听着这声音,蹙了蹙眉,怎么落烟刚走宫里头就来人了?还是警刑司的人?
那带头的宣德公公跟她说不上是多熟,不过也算是精明的人,毕竟这宫里头的人,那都是侍奉皇君的,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又怎会简单?
切莫叫他给认了出来,转头再去大做文章。
台上的人儿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台下早已是鸦雀无声。
“给咱家搜——”
“是——”
话音一落,侍卫们便四散开来。
南玥莘与寒景宸望着眼前的这一切,面色却丝毫不变。
“哎哎哎!官爷,真不是我啊!”一位小倌被两名侍卫带到宣德的面前,跪倒在地。
他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公...我就一个给明月楼端茶...送...送水的下人,怎么会私藏罪犯呢?公公...您大人有...有大量,颇具慧眼,嘿嘿...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那你刚才躲躲藏藏的干什么呢?”旁边的一位侍卫问道。
那人讨好地笑了笑:“嘿嘿...我一介草民,自然...自然是不想摊上事儿...何况...何况是这等大罪呢...”
宣德瞧了瞧那人,冷哼了一声:“哼,咱家就算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
受到示意,那人连滚带爬的走了。
片刻过后——
“属下并未发现可疑人物。”
“属下也是。”
“后厨柴房也都看过了,并未发现。”
宣德听着侍卫们的汇报,眯了眯眼,怎么会什么也没发现?
“客人们都查了吗?”
“并未捉到可疑人等。”
“那戏台上的呢?”
“这...”侍卫们面面相觑,这戏台上的人他们还未查看,不过要知道那是唐二爷的戏班子,谁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儿去那上面毁了人家的一番好戏?
宣德挥了挥拂尘:“哼,东楼那边有消息吗?”
“并没有。”
南玥莘听到此言,想必是绯颜打点过了,不过论是他还不曾有这个能力一点风声都不会走漏,想来也只有自己身边这位太子殿下了。
也亏是他,若是平常,她这番扮相叫人瞧了去是必要问上一番,身份也必然会走漏,可那宣德不想惹是生非,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估摸着是私下收到消息,只能视而不见。
这番算下来,倒也是欠着这太子一个人情了。
“随咱家去东楼瞧瞧。”那人大袖一挥,便带着人向东楼去了。
戏还未停,楼里便又喧闹起来。
南玥莘品了口茶,缓缓道:“在下欠太子殿下一个人情。”
寒景宸听闻此言,勾了勾唇,她倒是聪明人:“瑶姑娘客气了,只是在下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能给出答案。”
“殿下请讲。”
“不知姑娘与那国舅可有什么恩怨?”
对方闻言心下一紧,这问的倒也是毒辣,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讶,只听她波澜不惊的道:“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情谊罢了,太子殿下又何须多此一问?”
“哈...”寒景宸轻笑一声,“是了,确实是多此一问。”
他不强求,那人不愿说,便是他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不过倒也是有趣的一个人,不管什么事,都不会慌乱,心思缜密。
若是有这么一位女子在身旁替他出谋划策,想必对待那些人的爪牙也会轻松多了。
只是...这人太聪明,也越是不好掌控,若是留她在身边,恐怕是不大可能。
他一向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情,只是对于这人,交个朋友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寒景宸理了理衣襟,笑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姑娘听戏了,先行告辞。”
“那锦囊——”南玥莘忍不住问道。
“有缘再谈,瑶姑娘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莫相忘啊。”
南玥莘瞧着那人大步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都说那天宸太子不近人情,如今这么一瞧,好嘛,倒是狡猾的很。
她倒是期待这人情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