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灯火通明的大堂门前跪着姐弟俩,她们已经在此跪了半个时辰了,十三一直在那老槐树下静心打坐,并未对他们过多管束及理睬。
“阿姊...我们还要这样跪到什么时候啊...”男孩的膝盖此时正隐隐作痛,忍不住抱怨道。
孟岚瞧了瞧身旁的弟弟,叹了口气:“瑾初,别抱怨了,既然我们有错在先,这么罚是应该的,等罚完了,阿姊回头给你做好吃的。”
孟瑾初听闻此言也不再抱怨,抿了抿唇,阿姊说的对,既然是他们有错在先,就不应该再说什么。
刚才三人在路上,孟岚已经将所有事情全部告诉男孩,而孟瑾初自听到他先前口口声说的相貌丑陋之人是他们的恩公时,便内疚了好久,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也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去相信娘亲已经死去,师父不久前与他说:“瑾初,答应师父,若是你的娘走了,要好好活着。”
男孩天真的以为那老家伙在开玩笑,直到三天前——
夜晚寂静无声,湖面上波光粼粼,月色如水,男孩叼着一根草躺在芦苇荡中闭目养神。
老人拨开芦苇,缓缓坐在他的身边,望着那湖面长叹了一口气:
“瑾初,你娘回不来了。”
“嘿...老家伙别乱说,我娘怎么就回不来了?”男孩笑道。
“她被人追杀,逃不了。”老人闭上双眼,就这么一闭,仿佛能止住泪水。
男孩心跳漏了一拍,猛地起身,扔了草:“言伯!你别乱说啊!我娘她...她怎么会...”
“孟汐,前兵部尚书之女,许配给当今国舅;其弟孟珏当朝兵部尚书,涉嫌贪污,克扣军饷,还委派刺客刺杀当今圣上。涉嫌反叛,当诛九族。”
“而你娘她...被那百里宏给休了!说是...她未尽到一个当家主母的职责,在外厮混,还说...说你是野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家门不幸!汐丫头真是瞎了眼当初会嫁给他!”
老人忿忿道,情绪太过激动咳嗽不止,胸腔内一阵火热。
“师父...你...你说得是真的吗?”男孩双眼呆滞,他不信,舅舅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些事?他孟瑾初又怎会是...“野种”?
老人转过头来拍了拍男孩的肩:“瑾初...活下去,你和岚儿是唯一的希望,但是,不管是报仇还是隐居避世,你娘和我都希望你们能活下去,好好儿活...”
“你房间床底下有一封信,是你娘留给你的,去看吧。”
男孩愣了愣,随后大步向小屋的方向跑去,似是冲破枷锁的野兽,拼了命的奔跑。
他趴在床下,胡乱摸索着,几乎是摸到信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结果,娟秀的字迹,是那人的亲笔,那信的内容很是简短:
吾子瑾初,岚,想汝已知事,娘亲此一去不复还不来,勿念。
虽是寥寥数十字,却令男孩的心骤然跌落谷底。
“娘...”男孩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怎么说好的要好好活,你自己却跑丢了...”
那几晚,桀骜不驯的少年独自跪在床头哭泣,生平第一次,为自己在乎的人哭泣。
而他不知道的是,老人在他左耳说话的时候只有一句话压低了声音:
“别去报仇,别去争斗。”
男孩的左耳听不见声音。
芦苇荡中,老人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对着湖面说道:“汐丫头,别怪老头子我没说那句话,有些事,有些人,他避不开...”
“小子,别出神。”十三的话语突然想起,男孩的思绪猛地抽回。
他有些疑惑地望了望闭目养神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出神?”
“猜的。”
孟瑾初黑了黑脸,说道:“我不叫小子,我叫孟瑾初。”
十三缓缓睁开双眼,盯着他笑了出声:“瑾初小子,别出神。”
孟岚听了这话,不免嗤笑一声。
“嘿,你这人怎么...怎么...”男孩想了半天没有下文,哼了一声,随后问道,“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嘛...”男人抱胸倚在树干上,思衬了一番,笑道,“哈...我无名无姓啊,他们打小便叫我十三。”
无名无姓?此人这话未免太过奇怪,怎么可能会有人无名无姓?还有十三这名字又是什么鬼?
“那你为什么叫十三?”孟瑾初又问道。
“排行十三。”
孟岚抬头望向那个男人,蹙了蹙眉,排行十三?武功高强?他们?
他们会是谁呢?那排行又是什么...
耐不住好奇心,女孩开口:“什么是排行?”
十三听闻此言,愣了愣,望向女孩的眼神中有了一丝警戒,这女孩为什么单单问这个问题?
“你们也会经历的。”
十三刚欲开口,听到这个声音,立马站直了身子,走到南玥莘面前躬了躬身。
“大人,是属下多嘴,只不过...大人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们也会经历的?难不成是要收入门下?
“字面上的意思罢了。”女人摘下帷帽,露出姣好的脸庞,月光下,清丽的容颜美得不可方物。
孟瑾初望着女人的容颜,一时间竟失了声。这就是他所说的“相貌丑陋之人”?
这明明是天仙!天仙好吗!他是什么眼神?
南玥莘瞧着跪在堂前的姐弟俩,徐徐走了过去:“起来吧。”
孟瑾初踉跄着站了起来,孟岚缓缓起身,哪知腿忽的一酸,险些摔倒在地,幸得男孩及时扶住了她。
“自今日起,你们便会入我门下,下月便是比武大会,你们若是胜了任何一位参赛者,便可长留门中,若是输了,便在这府中做个下人,永生不得杀了那人。”
二者闻言,均是一愣。
这是明摆着要见证他们二人的悟力及功夫,那些个参赛者,哪个不是武功高强?若是勤奋刻苦点,说不定可以打个平局撑到下一场,可这要求对他们来说,未免还是太过苛刻。
一旁的十三听到这话,蹙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姐弟俩的身子板...怕是经不起门中的试炼啊...
“十三,”南玥莘转过头来,“你负责他们二人,不可懈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