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不知年月
“只是什么?”斗篷男子冷冷地道。
“只是天妒红颜,她最终因病而去。”
叶恒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眼前森然的黑色身影。
他隐隐约约只记得那个叫木棉的女子是因病而故,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记得她究竟得了何种病,最后又是怎么把她送走的?
“因病而去?”
斗篷男子怒急反笑,“我看你是在这场美梦中出不来了吧,这个国主之位倒是让你乐不思蜀了!”
斗篷男子反脚一踹,踢向叶恒的脑袋,纵然收了些力道,叶恒依然被踹翻在地。
此刻,堂堂一国之主,倒像是个一钱不值的奴隶,毫无还手之力。
若是往常,叶恒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祗,不会在乎匍匐在地上的到底是哪个卑微的灵魂。
而如今,他自己倒成了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这么些年,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叶恒心中恼火,却莫名觉得心虚。
国主之位?
这么多年了,本来就是我的!
难道还是自己强夺了他人的不成?
只是,脑袋嗡嗡作响,一直觉得清晰莫名的记忆,在自己的深思细想之下,一片模糊。
像是站在一片茫茫迷雾之中,很清楚地知道周围有什么东西,可是却看不清那些东西长什么模样,它们又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
渐渐地,迷雾一寸寸裂开,隐隐约约,真真切切,所有的遮脸纱悄然揭开。
原本以为周围会露出记忆里本来的面目,叶恒却恍然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本来以为的模样。
“恭贺陛下荣登国主之位!”
“陛下……”
这一声声平常至极的轻唤在记忆里悄然隐退。
记忆里来来去去的人影,像是绚丽的泡沫一般,穿梭着从眼前疾速后退,一一破碎。
书房里的烛火明明灭灭,终是“噗嗤”一声,火光夹带着书房里的一切,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巅。
时光似是轰然倒退。
叶恒头顶那沉重的王冠凭空消失,一身威严锦绣的黄袍隐退成沉稳素色的锦衣。
已然中老年的叶恒,也渐渐地退却了眼角眉梢的皱纹,复又年轻。
恍然间,这一生都像是一场梦一般,在叶恒的记忆里变得不再那么真实。
哪来的终其一生?
哪来的仓皇猝死?
分明……
尚未老去。
“恒哥哥,真希望我们一辈子都能如此……”
“恒哥哥,这一生,一直这样在一起可好?”
胡曲的身影浮现在了眼前。
往事一幕幕,尽入脑海。
与胡曲的相识相偎,与她的相伴相依,甜甜蜜蜜。
对!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国主!
那只是黄粱一梦。
我只是一个王爷!
这才是我的人生!
我若不当这个国主,我的曲儿便不会舍我而去。
对!
那一世并不是真的。
成为古月国国主的那段时光是假的,那便太好了!
我的曲儿还在!
转瞬间,叶恒的思绪翻飞,退回到与胡曲相依相恋的时光。
自两人相识以来,两人从来都是相亲相爱,没有任何罅隙。
他宁愿就这样守着她,不再让她因为自己而死于非命,重蹈覆辙。
“曲儿!”
叶恒惊呼,踉跄着站起,想去找回魂牵梦绕的人儿。
似是重活一世,他已深知,对他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惊喜万分,脑中被奔涌而出的喜悦给覆盖。
“你去哪?”
森然的声音响起,带着怒意。
似是一把断绝古今的长剑,破开叶恒心中尘封的禁锢。
又像是寒冬腊月的一盆冰水,劈头盖脸地浇灌到叶恒的身上。
叶恒呆滞在原地。
我去哪?
眼前让他森然惊惧的气息,提醒他,他以为真实的这一切,也都是假的。
不!
那如在世外桃源般的闲适,与他的曲儿相伴相依……
居然,这也不是真的。
他……
那个斗篷男子……
曾救自己于悬崖之下。
让自己答应他一个条件。
木棉……
替他护那木棉在这世间的周全。
曲儿……
却又因为木棉,与自己心生嫌隙。
云书……
得云书者,得天下。
自己踌躇满志去往泪云国,结果……
也因这云书,似乎违背了对眼前之人的承诺。
滔天巨浪……
死亡……
窒息……
泪云国……
似乎是违背诺言的报应,葬身在水底的窒息感历历在目。
脑中汹涌的记忆纷至沓来,像是渡过了漫长的几世,直叫他头晕目眩。
难道……
我已然身死?
还是依然身处幻境?
叶恒恍然惊觉。
看了看身处的地方,早就不是那个夜色中的御书房,而是在一片到处白茫茫的世界之中。像是深山老林间,终年笼罩的大雾,阻挡着一眼望见阳光的视线。
而眼前的黑衣斗篷男子却成了这迷雾重重的白色之中唯一一抹浓重的颜色,他像是从森然地狱中悄然而来的男子,站立在虚空中,俯视着如蝼蚁般的叶恒。
他看着叶恒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强忍着怒气,提醒道:“想清楚了吗?一切都想起来了,是吗?”
叶恒颓然点头。
斗篷男子负手而立:“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做的?究竟是怎么履行对我的承诺的?”
“在下……在下……”
叶恒俯身在地,额角的冷汗不自觉地渗了出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番局面。
这一次的幻境,十有**还是跟泪云国有关。
只是,这幻境中的一切,历经几生几世,过于真实,差点就让自己迷失其间。
先不论是否与眼前之人有关,单论他能自由出入这幻境,又让自己从浑然不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番堪称逆天的能力,断不是自己能轻易糊弄的。
叶恒的悔意直上心头,若不是自己一时糊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下有负恩公所托,对不起木棉姑娘,有愧于你,万死难辞其咎”。
“万死?”
斗篷男子森白的指尖冷冷地指向叶恒,“若是木棉有个三长两短,把你千刀万剐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木棉姑娘她……!”叶恒猛然抬眼看向斗篷男子。
难道木棉姑娘没事?
幻境漫长,不知年月。
他还以为自己陷入幻境那么长时间,木棉早就已经被施以火刑处死了。
按照斗篷男子的意思,木棉姑娘好似还是安然无恙。
难道是时辰未到吗?
还是已经被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