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言煎好药,端到内室交给云染月,随后自己出来。
烛光暖暖,灯火浅浅。
床榻的小姑娘紧蹙着眉心,睡得很不安稳,小手紧紧攥紧被子,口中喃喃呓语:“月牙儿,不要走好不好......”
“在呢,为师在呢,为师不走,”云染月低柔应答,轻轻吹着手中药碗里的汤药。
待到汤药温热,他一小口的喂着南灼华,汤匙放在她嘴边,许是尝到了苦涩,小脸立马皱成肉包子,小嘴也闭的严严实实。
云染月轻声诱哄:“小乖听话,张嘴把药喝了,喝完你身子就不难受了。”
小姑娘紧闭着小嘴,就是不张。
无奈,云染月放下药碗,找羞花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拿着一小坛酒。
羞花跟在后面欲哭无泪,这坛酒可是它全部家当了,攒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一点。
打开酒坛,云染月用指尖沾了一滴酒,放在南灼华的小鼻子下面,她立马像小奶狗一样嗅来嗅去,紧皱的眉心开始松动。
果然,还是这个办法立竿见影。
南灼华伸出小舌头,想要去舔那沾着美酒的指尖,可结果,舔进嘴里的不是酒,而是药。
趁着她张嘴的空隙,云染月把汤匙送到她嘴里,就这样用着美酒一哄一骗,药碗里的药悉数喂到南灼华的嘴里。
若是雾语和觅言看见小主子喝药这般麻烦,不得不庆幸,还好是国师大人喂药,有法子把药喂到她嘴里。
要是她们两人,面对南灼华紧闭不张的小嘴,肯定要束手无策。
给南灼华喂药,最紧张的还数一旁的羞花,一直紧张兮兮的盯着它的那坛酒,生怕被云染月磕着碰着,掉在地就完了。
它也怕床的那小没良心的突然醒来,然后和它抢酒喝。
云染月给南灼华喂完药,羞花立马扛着它的“心肝”跑了。
喝完药,云染月给南灼华盖紧被子,捂着身的热气,出出热汗,风寒就好的差不多了。
等照顾完南灼华,已经到寅时,窗外月色清淡,蒙了一层薄雾,天色都快亮了。
云染月没有回揽月宫,半夜都是守在南灼华塌前。
......
南灼华早睁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床榻边的云染月。
他坐在塌前,胳膊撑着额头,墨发顺着侧脸倾泻,美如画卷,轻瞌着眼眸,眉眼浅淡,徐徐生辉。
在南灼华睁眼的一瞬间,他便也轻轻掀开眸子,浅浅笑意,看着睡眼朦胧的小姑娘,“醒了?”
微哑的嗓音,勾人心弦的魅惑。
南灼华呆愣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眨了几下眼睛,“月牙儿,是你吗?”
“嗯,是为师,”云染月应答,倾身把她从床榻扶起来,手背探了一下她额头,身子已经不热了,“身子可是哪里还有不舒服?”
南灼华摇摇头,转动着黑白分明的杏眼,“月牙儿昨晚一直在这里吗?”
“嗯。”
南灼华清醒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因为昨晚脑子昏昏沉沉,有些不清醒。
“月牙儿是昨晚回来的吗?”
云染月点头,他昨晚回的大晋,第一时间便来荣国公府看她,恰好遇见她被叶若汐掳走,找到那处深山悬崖处,才找到她。
南灼华依偎他怀里,鸡窝头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娇声软语:“月牙儿,我好想你,你想我不想?”
“嗯,想。”
无时无刻都在想她。
“那下次带我好不好?有我在身边,月牙儿就不会受相思之苦了。”
云染月失笑,这小姑娘,越发狡黠了。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南灼华又问一遍,“好不好嘛?”
云染月无奈轻笑,“好。”
他知道她的倔强执拗,若是不答应她,她会一直缠着问。
小孩子总是这般没有安全感。
云染月拿过衣服给她穿着,南灼华指尖勾起他一缕青丝把玩,突然问道:“月牙儿,凤遥是谁?”
云染月系扣子的动作一顿,清眸里荡起涟漪,粼粼起伏,一时,他无言。
他一垂眸,就对那双黑亮朦胧的杏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她在等他的回答。
云染月却是沉默。
他给她系完衣扣,又给她穿鞋袜,扶她下床。
南灼华平静的眸子一直在看着他,她能感觉的到,月牙儿对“凤遥”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在她以为听不到云染月回答时,他蓦然轻语:“凤遥,是我师父。”
南灼华轻眨下眸子,她的直觉应验了。
当时叶若汐说凤遥被大火烧死时,她就想到了梦里的那个红衣姐姐,那个月牙儿的师父。
可,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人......
她歪下小脑袋,杏眼清明,“凤遥不是已经死了吗?叶侧妃说是被大火烧死的。”
月牙儿说过,他的师父还活着......
“嗯,是死了,”云染月眉眼平静,晦暗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但又活了。”
南灼华清亮的黑眸凝住。
又活了......是什么意思?
食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拉回她的神智,云染月浅笑,“这都不是你该想的事情,你每天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长大了就能和月牙儿永远在一起了吗?”
“嗯。”
云染月牵着她的小手到客堂,案桌已经摆好饭菜。
云染月抱她坐在凳子,拿起小饭碗喂她吃饭。
吃完早饭,云染月便准备回宫,南灼华留在素音院,没有跟他一起进宫。
出了素音院,云染月倾身,突然吐出一大口血,雪色衣衫宛如点缀朵朵红梅,本来红润的脸色瞬间血色全无,苍白凄冷。
身边的司夜紧皱眉宇:“主子,用不用属下帮您运功治疗一下?”
云染月摇头:“不用,过几天就好了。”
他的身子愈伤能力向来很快。
司夜沉吟:“景元昭或许已经知道小主子了......”
知道小主子的样貌。
毕竟,叶若汐已经见过小主子,她不可能不会告诉景元昭。
云染月淡淡颔首,似是没多在意。
他已经算准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从南灼华离开揽月宫回荣国公府开始,他便知道,她肯定会有一天曝于视野。
夭夭不是金丝雀,也不可能永远把她保护在揽月宫。
她是凤凰,想要傲立九天,就得接受风雨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