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紧张的时候,时间便仿佛变得格外慢,慕容秋雅黑着脸在马车外站了半天,眼看着一个个路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他们的目光仿佛化成了刀子,一刀刀扎在她身上。
她咬着下唇,试图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那股散发着酸苦滋味的羞耻感却死死缠绕着她。
他们会怎么想?
堂堂慕容家的大小姐,站在月府外面这么久却没有人理会……
慕容秋雅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不受控制地往各种糟糕的方向猜测。
但实际上,路过的人们并未在意她,偶尔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是好奇慕容家的大小姐为什么来月府而已。更何况,阮软换衣服的速度并不慢,只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阮软便已经换好了衣服,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来。
“慕容姑娘,我换好了。”
换下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后,阮软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很多。她歪着头看向慕容秋雅,脸上带着笑意,“多谢慕容姑娘的衣服。”
“不必谢……”
慕容秋雅早就在外面等急了,听到这话涨红着脸赶紧上了马车,又咬牙切齿地跟车夫下了指令,“去金刚寺,快点。”
几个小丫鬟连忙爬上马车,坐到慕容秋雅身边开始端茶倒水,马夫则赶紧提起长鞭,驾驶着两匹雪狼往金刚寺的方向去了。
慕容秋雅坐在马车里,目光警惕地看着阮软,生怕她又整出什么妖魔鬼怪来,但是阮软从她们上了马车开始就自顾自地依靠在车壁上,不一会儿便闭着眼睡了过去。
慕容秋雅看了她好几眼,最后确认阮软真的是在睡觉后,心中升起一丝不悦,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将希望压在月阮阮身上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她妆容古怪,她总是穿着令人耻笑的衣裙,她行事毫无规矩,她……
与月阮阮在一起,她只会被人嗤笑。
但是她在怀疑的同时,心里也十分清楚,无论从月阮阮身上能否得到回报,从她走向月阮阮的那一刻,她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要么月阮阮身上有她们所不清楚的力量能够抵抗魔族,她受到众人嫉妒并得到父亲的认可,要么她彻底沦为笑柄,成为一枚弃子。
她看向阮软,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月阮阮,无论你到底有没有本事抵抗魔族,你都只能是那个抵抗魔族的人……
微微晃动的马车颠颠荡荡地来到金刚寺门口,慕容秋雅将阮软喊醒,用一种冰冷又带着狠意的眼神看着她,“月姑娘,咱们到金刚寺了。”
阮软并未察觉慕容秋雅态度的诡异,她摸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慕容秋雅说了什么。
“好……”
阮软晕晕乎乎地扶着车壁站起来,身子软绵绵地往外出。
玲儿赶紧伸手扶住了阮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这么多人?”
阮软一出马车,便看到一众和尚站在寺庙门口,她回头看了眼慕容秋雅,心中感慨,“这个小姐姐好牛批呀,来一趟寺庙居然有这么多和尚迎接她。”
但实际上,慕容秋雅对眼前的一切同样不知所措。
虽然慕容家权势的确很大,但是却没有大到能让金刚寺众位师傅同时出寺接待的程度。别说她只是慕容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姐,便是她父亲甚至是祖父来了,在金刚寺面前也得低一头。
“大概是有贵人前来,你一会儿注意着点,莫要招惹事端。”
慕容秋雅皱着眉叮嘱阮软,叮嘱完心里仍是不安,便几步上前牵住阮软的手带着她往一旁走去。
“那位贵人定是从正门进,咱们走侧门,避开他们。”
“好。”
阮软乖巧地点头,顺着慕容秋雅的力道与她一齐走向侧门,谁知道他们刚走没两步便被喊住了。
“两位贵人请留步!”
一个小和尚面上带着激动的笑容朝二人走过来。
阮软与慕容秋雅对视一眼,都不认为小和尚叫的是她们,于是又回过头,继续朝着侧门走去。
“贵人!贵人请留步!”
那小和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中闪过迷茫与无措,见她俩又继续往前走,连忙快步跑了过去,“两位女施主,请留步!”
小和尚慌慌张张跑到二人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抬起头看向二人时,眼睛还是亮闪闪的,“二位贵人请走正门,主持他们在等二位贵人呢。”
阮软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慕容秋雅,脑子像是被倒了一整盆浆糊,又黏又稠,转也转不动,搅也搅不动,最后受了冷,凝固成了一团。
“慕容姑娘,你是他们的贵人吗?”
慕容秋雅摇摇头,目光在小和尚的眼睛处短暂地停留了下,又将目光再一次放到阮软身上。
月阮阮,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慕容秋雅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和尚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阮软,眼神中除了激动,还有更多的敬佩、仰望……甚至一些她看不出的情绪。
“走吧,咱们走正门。”
慕容秋雅牵着阮软走往回走,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站在正门前的老和尚身上。
那是金刚寺的主持缘风长老,平日里少有露面,她这么多年,只有一次在祖父的带领下前来上香时远远见过。
越是靠近正门,慕容秋雅的心便越发慌乱。她知道缘风长老的本事,她也知道自己最初靠近月阮阮的目的,若是被缘风长老看出来,只怕自己会被父亲彻底打为弃子。
“缘风见过贵客。”
缘风长老见她们往正门走,似乎是终于站不住了,颤颤巍巍地迎了上来,一双眼睛在看到阮软时瞬间红了眼眶。
他双手合十,郑重地朝着阮软的方向行了一礼。
“慕容姑娘,他在给你行礼耶。”
阮软感觉自己的脑袋比起早上更晕了,她往旁边靠了靠,将脑袋往慕容秋雅肩膀处一搁,绵软无力地开口,“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慕容秋雅僵硬着身体,目光甚至不敢落在缘风道长身上。
“他在给你行礼,不是给我。”
“我?”
阮软勉强抬起头,看向身前的老和尚,语气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你在给我行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