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抬起头,对着阮软露出个温和的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打趣,“贫僧确实是在向贵人行礼。”
阮软呆呆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连忙站直了身子,朝着老和尚回了个礼,“阮软见过……呃……”
“缘风师傅。”慕容秋雅小声在旁边提示道。
阮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连忙扭过头,对着缘风行礼道:“阮软见过缘风师傅。”
“秋雅见过缘风师傅。”
慕容秋雅紧跟着也行了一礼,起身时便看到缘风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眼神温和,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因为她的一点坏心思而对她冷视。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缘风伸手,顺着胳膊指向寺庙正门的方向,“我昨日夜观天象,得知贵客将至,特地准备了素斋糕点迎接两位贵客。”
若是平时,阮软一听到有糕点早就开心地往里面跑了,只是她现在发着烧,对于老和尚口中说的糕点斋饭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慢吞吞地又往慕容秋雅的方向挪了两步,然后靠在了她的身上,眼皮沉重的仿佛随时都能闭上。
慕容秋雅感受着身边传来的灼烫温度,只觉得自己也要烧起来了。她回忆了一下阮软从早上见面到现在的状态,突然意识不对劲。
“你发烧了?”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眼神中透出一丝紧张与慌乱。
阮软点点头,小声回她,“我现在好难受,我想睡觉。”
慕容秋雅看着还在那里站着的老和尚,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了会儿,最终在看到阮软迷迷糊糊快摔倒的时候伸手揽住了她,又抬头带着几分请求地看着缘风。
“缘风师傅,能不能给我们找一间空屋子,月姑娘身子不太舒服。”
“自然可以,能为两位贵客提供帮助,缘风心中甚喜。”
缘风看着她,一双容纳了沧桑的眼睛仿佛化成了春日刚刚融化的水,一点点地流到她的心口。缘风的眼神太过温柔而包容,一时间让慕容秋雅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容的孩子又像是被宽待的罪犯。
她心里罪恶感与温柔在相互挣扎又相互融合,最终化成想要落泪的酸涩涌上鼻尖。
“多谢缘风师傅……”
她扶着阮软,微微低着头,只敢看着缘风的双腿,就这么一步步地在缘风的带领下走进了寺庙。
缘风带着她们先去了一间专门为客人提供的房间,在安排着阮软休息下之后,缘风又用那让慕容秋雅心慌意乱的眼神看着她。
“慕容姑娘可否与贫僧聊一聊关于月姑娘的事情?”
慕容秋雅躲过缘风的眼神,只觉得心里慌乱。她艰难地点点头,随着缘风走到旁边的一间空房间里。
缘风在慕容秋雅紧张的目光中喊来一个小和尚,嘱托他泡了静心茶送过来,又在房间里点了一根香,让淡淡的檀香溢满整间房间。
“施主请坐。”
缘风伸手将慕容秋雅引向座位,为她倒了杯茶水。
慕容秋雅坐下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又在看到缘风的目光时默默挪了回去。
她接过缘风递过来的茶杯,小小地饮了一口茶,感受着体内玄力被茶水引领着在体内转了一圈,又重新恢复平静。
这茶水能助人修炼!
慕容秋雅猛地抬起头,看向正冲着她微笑的老和尚。
“师傅为何要请我喝这么好的茶水?”慕容秋雅迎着缘风的目光,干干巴巴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需要它。”
缘风依旧是笑着,眼神依旧温和,却让慕容秋雅感到紧张与害怕。
“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老和尚很是轻松地看出少女所有的心思,他温和的笑着,试图让少女冷静下来,“我能看得出来,你有一颗向往温柔与善意的内心,只是你的眼睛与头脑偶尔会给你带来一些误导。”
慕容秋雅勉强笑了笑,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学到的弯弯绕绕在老和尚面前便像是一道道错题,被他铺在桌子上一一指点。
“我对你祖父有些印象。”缘风在感受到慕容秋雅的紧张后,又将话题引开,“他对于子女的教导方式曾让我一度困惑。”
慕容秋雅的呼吸几乎快要停滞了。
对于祖父教导方式有意见的人很多,几乎所有知晓慕容家内情的人都会对此感到诧异甚至无法理解。
慕容家只会有一位家主,家主生下的所有孩子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他们会用半生的时光争夺家主之位,再用另外半生去努力存活或是选拔出下一位家主。
在竞争过程中,也并不缺乏对家主之位并不感兴趣,想要退出的人,但是那些人全都被剥夺了一切扔出了慕容府,甚至在被扔出去之前都会被打个半死。
至于竞争失败的人,待遇也都与他们相似甚至更差,慕容家的子女,大多都半死不活地在世上苟延残喘。
慕容秋雅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眼神中满是恐惧。
她承认,她拉拢月阮阮是想要给自己加一块筹码,但是当这块筹码变成别人的禁忌时,筹码便会成为破船的利器,将自己艰难行驶的小船彻底打翻。
“慕容施主不必紧张。”
缘风为慕容秋雅又倒了一杯茶水,他依旧温和地看着她,仿佛那一双眼睛能容纳所有的污秽,“我能看到施主内心向往光明的那一团火苗,尽管它现在还不够炽热。”
“缘风师傅找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慕容秋雅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缘风逼疯了,缘风的眼神越温柔,她的内心便越是惶恐。
“月施主是金刚寺永远的贵人,而慕容施主也会是月施主永远的朋友。”
缘风笑着,将一串菩提手串递给慕容秋雅。
“这一串菩提子能庇护慕容施主远离灾难苦痛,亦能将魔族排斥在外。”
“只要我是月阮阮的朋友?”
“只要您是月施主的朋友。”
慕容秋雅颤抖着手接过菩提手串,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
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