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旧账?
黑衣人的话音刚落,华山派的所有人就心都提了起来,不问而知,这是前来寻仇的。
而身在众人之中的岳不群闻言亦是心中暗凛。
他这些年来成就‘君子剑’之名,历来下山曾经无数次灭杀邪道妖人,祸世魔头,因此结下来的仇恨不知有多少。
“嗯?”不过他到底江湖经验丰富,下一刻就捕捉到了一线不寻常之处,看着眼前黑衣人朗声道:
“行走江湖,血债血偿向来是江湖中的道理,只是依岳某所闻,尊驾想必年岁尚小,但已经有了江湖一等一的身手,岳某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何时何地结下了尊驾这位仇家。
却不知阁下是来自哪一方,还望尊驾说个明白,也让岳不群做个明白鬼。”
他却是由声音发觉了林平之年岁不大。
华山派诸人闻言亦是不由暗中颔首,以他们的见识来看,眼前来人能丝毫不惊动任何一个人突然现身,想必已是有了天下第一流的身手。
这样的年轻英雄人物,岳不群只要得罪过,必然印象深刻,哪里会有见面不相识的道理。
要知道,整个江湖中,一流高手都不过百人上下。
“嘿嘿!岳掌门好气度!”闻言林平之不由冷笑,看着眼前的岳不群明明身处危机之中,却依旧神色冷静,气度不凡,将平平常常的话讲出,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饶是他与此人立场不同,亦不由心中生出些佩服之意。
不过,有之前的梁子在,他可不愿意因为岳不群做了多年的正道高人放过他。
至今,林平之想起年前的那一晚亦不由为之后怕,只要莫大先生迟到上一时半刻,只怕他和爹娘就要遭了毒手。
“衡山城,城东道观!”
当下,林平之冷冷开口,一双精光湛湛的眸子看向了岳不群。
衡山城,城东道观?
林平之此言一出,岳不群顿时脸上微微一变,不过这一丝变化转瞬即逝,下一刻,便在华山派所有人的注视中,摇头苦笑出声:
“这位朋友,多年以来岳某去那衡山城的次数不多,至今也记得清楚,却是没有结过阁下这一仇家,阁下怕不是弄错了!”
只是口上话虽如此说,岳不群心中这一刻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那日去道观中与木高峰一道出手的神秘人的确是他,但如何会被人发觉到真实身份?
那一晚,他为了隐藏,可是只与刘正风以气势交锋。
而且,眼前这个年轻人,若是要算账,那他多半就是林家的那位林平之,半年前以他瞧来,最多也就是一个二流高手的能耐,如今怎么已经厉害到这般地步。
那辟邪剑谱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想通这一节,岳不群心中大定,以他想来,此刻的林平之多半是不能确定当时那出手之人的身份,这才蒙面前来试探。
毕竟,当时身在衡山城的大高手的确也只有那几个,而他岳不群因为前期岳灵珊等人的出现大有嫌疑。
想到此处,岳不群愈发安心,他面色凛然的道:“这位朋友,岳某人一生行事自问也算光明磊落,做过的事自然会认,但凭空捏造的事情用来给岳某定罪,只怕有些不大妥当罢!”
“好,师父此言,正是道理!”
华山派诸人听了岳不群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说法,顿时人人叫好,其中年纪轻些的和女儿岳灵珊更是崇拜不已。
“……”
这一刻,饶是林平之心中有怨,亦不由有些无言,他不料眼前的这位死到临头还要表示一下他的君子气度。
若不是林平之深知他为人,只怕也被他忽悠过去了。
平心而论,岳不群这一生的确做的不差,林平之也不会因为有仇而且他戴君子面具就看不上他,在江湖中,岳不群为了重树华山派旧日荣光,对待江湖中的正道人物无论高低都是待之以诚,对待为恶者亦一一除之。
这样的人,武功才智固然不是最高,但林平之佩服。
像那些草芥人命的任我行父女,向问天之流货色,有朝一日若是落到他手上,一定会送他们去阴曹地府见一遭阎王。
只是谁让岳不群和他有怨,差点害死他爹娘呢!
心中念头转动,林平之看着眼前的岳不群,又看了一眼远处一脸担忧的岳灵珊,刚才就数她叫的最大声。
不知道这姑娘日后会多恨自己……
暗中叹了口气,林平之道:“岳不群,我既然来了,那就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你也不必去说些没用的废话。
毕竟,你即使说什么,我也不会在意。
今日既然有了这机会,那就不会错过,领死吧!”
言罢,林平之眼中厉光一闪,数丈距离一步即至,剑刃发出的音啸已是传到华山派诸人耳中。
“你……”岳不群见林平之油盐不进,顿时色变,只是他一句话未曾说出,已感到林平之的森森剑意来到面前。
“我命休矣!”岳不群心中涌起这个念头,闭上了眼睛,一时间他想起了妻女,想起了不成器的弟子,也想起了心中最重要的华山派基业。
锵!
不料下一刻,他却没有等到剑刃入肉的痛楚,而是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兵刃交击的巨响。
睁眼看去,竟是方才伏在地上的令狐冲又颤抖着爬了起来,勉力封住了林平之这一剑,只是独孤九剑固然有不下于辟邪剑谱的威能,但令狐冲已是孱弱之身,如何受的住林平之这一剑。
一个交手,令狐冲刚刚因为师父危急勉力提起的三分力气已是溃散,‘噗’的一口鲜血仰天喷出。
只是这等模样的他,依旧以剑撑起身体,护在岳不群面前,大叫道:
“我知阁下剑术高明,在下多半是不敌的,只是今日你想杀师父,就先跨过令狐冲的尸体。”
“大师兄!”
“冲儿!”
令狐冲此言一出,一时间华山派诸人人人皆悲,一个个将仇恨的目光投到林平之身上,只欲将他戳个窟窿。
而岳不群亦是心中一滞,陡然想起了他当年从寒冬小城里捡回来的那个可怜小乞儿这些年的孺慕,又想着他这些时日来实在不为人子的模样,一时间心中着实不知道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