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漫长，寒鸦聒噪。

同样的夜色掩映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量。

沐婉云失眠了。

从小屋回来后她便没睡着。

“王腾变了。”她轻声长叹，女人的情绪总是敏感，无论对前任或是备胎。

她心中患得患失，眼睛不由看向窗外。

寒风抚动窗子，给少女的闺房带来点点清冷，蚊帐在舞动，似乎昭示人生际遇并非一成不变。

她看不起王腾，直到现在，她依然这么认为。

可无论主观意识如何想，不可否认的，王腾是个很好的棋子。

这样的好棋子，她用了三年。

推荐流落街头的她进入灵学院、为她租了房子，供她吃穿用度，赠她胭脂，给她衣裳……

有时候，她也会想，不如放弃某些遥远的幻想，跟王腾好好过下去。

可感情做不得假，那天，她遇到了公子，他承诺，会帮她觉醒灵媒，会带她前往天际线内生活。

这一切的前提，不过是稍稍牺牲某些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她略经挣扎，还是做了，做得问心有愧，但是毫不后悔。

灵学院联谊那天，她回应了王腾的倾慕，稍加暗示，便让他参与了仪式。

四天前，公子说，王腾的使命到了。

她打电话将王腾邀约至两人租住的小屋中，褪光了他的全身衣物。

她本可不必这么麻烦，甚至不用忍受被王腾看光身子的不适感。

可王腾身上，有个让大人物都会眼红的护身符。

好在，一切如同计划中的一般进行着，王腾甚至没有管从身下褪下来的护身符藏在何处。

他脱得精光，温柔地爬到她的床上。

在两人的视觉盲区，公子如同永夜的唯一光明般降临，他一击彻底终结了王腾的命，声音中带着狂怒：

“我的女人，岂是你这种虫子可以染指！”

那一瞬间，沐婉云承认，她心动了。

她闭上眼睛，迎合着公子的热吻，而后便是巫山云雨，春宵一刻值千金。

即便此刻回想起来，沐婉云仍觉脸颊发烫。

“王腾应该死了的，他的血甚至溅射到我的身子。”

凛冽的寒风吹动窗棂，起了几声响动，空气变得更冷。

沐婉云穿着堪堪过臀的真丝睡衣，光着脚下床关窗。

五点了，她还没有睡着，整晚都在思考王腾的事。

除了最开始时脑中闪过的一丝愧疚，更多的是在想，如何将王腾再次杀死，助公子完美地完成仪式。

“王腾那样的人，又没有什么朋友，他跟我说过，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他不喜欢除亚细亚汉人外的其他人种。”

“大不了我再牺牲一下，反正也被看过身子，再看第二次又有什么损失。”

思索着，沐婉云来到走廊，去盥洗室洗了把脸。

随着某种暗灰夹杂墨绿的污水从皎白脖颈滑下，她的真容露了出来，却是

桃眼凝神眉若黛，琼鼻微翘面含春，青丝垂落风扶柳，玉体窈窕欲勾魂，好一个绝世俏佳人。

显露真容的她，有种宛若神女的明媚，看不出丝毫恶毒之气。

“关键点还在那些去寻人的仪式参与者身上，绝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更深层次的秘密，破坏了公子的大计。”

思及于此，她想前往公子府邸一趟，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便没有再睡。

返回房间，打开衣柜，精心挑选着合适的衣服，又在梳妆台前徘徊，拿出不同色号的胭脂，对比着哪一款最可爱。

转眼，黑夜的幕布被撕破，露出灰白天空，隐隐有些昏黄光芒冉冉升起。

王腾是被人踢醒的，他朦胧地睁开眼睛，机械时钟恰好敲响清晨的第一声。

“早晨六点钟。”意识碎片给出准确时间。

“奥格威，睡觉打呼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你应该管好自己的鼻子。”

声音粗犷，气急败坏，王腾推断是个没有脑子的大块头在说话，听起来有点像洛克。

“洛克找到睡觉打呼的伴了吗？”王腾意识仍然朦胧，半梦半醒：“奥格威又是谁？”

“均衡真主在上，您的信徒祈求您，帮帮这个可怜的家伙吧，只要能治好他睡觉打呼噜的毛病，我愿意出3，不，我明天就去教堂捐赠5银币！”

“奥格威！”

“奥格威！”

……

聒噪的呐喊，王腾感觉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他彻底苏醒了，眼睛恢复焦距，他看见只穿着一件背心的洛克，近乎疯狂地嘶吼着，身躯盘在床上，满头亚麻色的中长发，被挠得像个鸡窝一样。

“洛克，你发什么疯，大清早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我在发疯，是你在发疯，奥格威，同睡八年，我第一次发现你打呼噜竟然这么疯狂，你该去城南的夜莺与猫，找大胡子约翰看看……”

“万幸你总算醒过来了，我一直在担心，要是你把房子震塌了，阿尔迪泰斯那个胖子又要来找我……”

“洛克，你还好意思说我，只要当过我们邻居的雅克安人都知道，在打呼噜这件事上，你一生不弱于人！”

王腾反驳了一句，灰溜溜地离去，心里嘀咕着“是他奥格威打的呼噜，关我王腾何事。”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了，他的母亲是雅克安人，父亲是亚细亚人，兄妹三人中，就只有他传承了亚细亚人的血统，所以有一个大名和一个小名。

不知道是父亲的意愿，或是他本人的决定，王腾向来不喜欢别人叫他奥格威，这件事跟他熟识的所有人都知道。

洛克既然喊出奥格威的名字，证明他真的很生气。

“害！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还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打个呼噜怎么了！”

来到狭窄的客厅，海拉已经起床了，正在简陋的厨房忙前忙后。

“海拉，早安！”王腾打了招呼，便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回来时，海拉已经将早餐做好摆在餐桌上。

她的脸色不太好，见王腾回来，将凳子挪到他身边，语气神秘兮兮：

“哥，我听弥忒斯姐姐说，你的灵媒器官已经完全苏醒，正在强化，等待沐浴绯月。”

“其实你没必要有那么大的压力的，即便这个绯月没能成功晋阶超凡者，下个绯月还有机会。”

“昨天我在东城区看见，伯父已经回来了，即便不觉醒也没事……”

“等等，海拉，你怎么会认为我对晋阶超凡者有太大的压力？”

“我在行为心理学教材上看过，压力太大会导致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产生变化，其中就有打呼……”

“我打呼了？”王腾脸色难看，见海拉投来肯定的目光，他有些不甘心地问：“呼噜声和洛克比怎么样？”

“比洛克小一些的。”海拉认真思索：“你知道的，洛克晚上在家里的话，我都会戴耳塞，他昨晚出去了，我便没戴，没想到……”

“好了好了，别说了。”见海拉真的对比起两者的呼噜，王腾果断将话题掐断。

“暮月城封城的事情你知道吗？我们应该早点去市场，囤积些粮食，我预感接下来会有段艰难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