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枝平时不太关心幕府和各藩的事情,太一结合自己了解的情况,从她模棱两可的讲述中知道了个大概。
已故老公德川齐昭在水户藩历任藩主中,都算是个锐意进取的改革派,不过这个改革并非是学习西方,而是推进以水户学为中心的政务改革,以弱化幕府对藩政的影响,排除藩内掌握实权的家老门阀势力,迅速聚集起来了一批以底层轻格武士为主的支持者。
德川齐昭便凭借着这群自称“天狗党”底层武士集团,与盘踞藩内的门阀集团“诸生党”抗衡,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对藩政的话语权。
“诸生党”早年被德川齐昭压制的太厉害,还曾求助幕府令德川齐昭隐退,转而拥立了德川齐昭长子德川庆笃为藩主。这位新上台的水户公自幼在“诸生党”培养下成长,但实际上属于墙头草的性子,开始一直帮着门阀集团压制“天狗党”,等到德川齐昭被重新起用后,又站到了自己父亲这一边,在开国问题上向幕府施压。
幕府可能也知道他绵软的性子,因而在安政大狱中仅仅给了个禁止登城的处分,与其他几位受处罚的藩主相比,几乎是最轻的,要知道他弟弟德川庆喜现今还在禁闭中。
等到德川齐昭故去,按理说德川庆笃终于能够真正说了算了,但他发现经过老父亲数十年的折腾,那些自称“天狗党”的底层武士已经很难管理了。虽然“诸生党”把持着藩政大权,但底层武士高举着水户学的大旗,宣扬尊皇思想,串联诸藩底层武士,俨然一颗定时炸弹。
幕府多次严令德川庆笃约束藩内武士,但效果都不太好。特别是樱田门外之变爆发后,替天行道诛杀国贼的浪士们,俨然成为水户藩底层武士的偶像,造成水户藩底层籓士的思想主张,更加激进躁动起来。
德川庆笃估计都很想这些家伙全部脱藩,不然真的如附骨之蛆令人难受异常,这些人搞事情他自己背锅被处罚,这事儿到哪说理去?
这次发现藩内异动后,德川庆笃也学聪明了,直接上报了幕阁,虽然没什么确凿的证据表明这些底层籓士要作乱,但先把自己摘除出去,避免以后说不清楚。
明年是辛丑年,按照谶纬之学来看是革命之年,本就为不祥的凶年,现在底层武士的密谋,总让幕阁心里发毛。
为了规避凶年,也防止明年如果水户藩真的出问题,桑名籓作为重要亲藩说不准会有什么任务,两家一商量便将婚礼定到了今年腊月,免得夜长梦多。
“太一尼西帕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啊!”
送走了前来商量婚礼事宜的光枝两人,太一陪着茵卡拉玛在筑地一带的町街内闲逛,阿伊努人姑娘对这一对姐妹感观不错,边走边笑嘻嘻的说着太一回来前三人的互动。
和民大多对异族有天然的抵触情绪,更不要说数百年来对阿伊努人宣传比较负面,像光枝和阿元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也是少数。
太一难得有空带着茵卡拉玛压马路,介绍江户的一些风土人情,山口一带着两名陆战队的武士,远远坠在两人后面并不去打扰,阿伊努人姑娘显得很兴奋,不断对着一些她看来新奇的事物发问。而看到这个穿着蓝鼠色振袖和服的阿伊努人姑娘,过往路人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请问阁下是通商屋太一吗?”
一个身影挡在太一和茵卡拉玛的身前,是个相貌温文的青年武士,似乎像是问路的普通外地人,面带微笑整个人显得十分客气。谷
这问话似曾相识,太一记得早年在浅草的一处竹林中,他半四郎师傅也曾这么问一名水户籓士。那日夜黑风高,翠绿竹林里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太一识人不明被迫上了又次郎老板的贼船。
“您认错人了,在下杜丘冬人,您说的是应该是后面那位!”太一也很客气得鞠了个躬,然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山口一等人,“就是那个带着人瞎逛的家伙。”
“啊!真的非常感谢您!”青年武士连连点头哈腰。
“不用在意,我是个好心的江户人!”太一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看着青年武士跟太一道别,然后迎向山口一等人,茵卡拉玛有些奇怪道:“唉?那个人不是找您的吗?还有杜丘冬人是谁?”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勘定奉行所与力杜丘冬人,为人正直,却莫名其妙被人诬告盗窃,为火盗改通缉”太一拉起茵卡拉玛的手加快了脚步,嘴上开始乱编着故事。
“天诛!”
身后传来高声叫喊,然后便是刀剑出鞘和剑身劈砍碰撞的声音,江户町人们也算是吃过见过的,并不如何惊慌,远远围成一圈看着武士们缠斗。
茵卡拉玛听到打斗声想要回头被太一拉住,只能继续往前走着听故事。
“中午就吃荞麦面吧,汤面你应该会喜欢!”离开仍在发生战斗的长街,太一看见不远处有一间面馆,便拉着茵卡拉玛进取点餐。
哧溜哧溜吸着碗里的面条,见山口一终于阴沉脸的走了进来,太一招呼店老板又加了一碗面。
“水户籓的?”太一咽下嘴里的面条,好奇地问道。
山口一接过热腾腾的汤面,回道:“应该不是,奉行所刚刚专门找水户藩的人辨认了,他们也不认识这个刺客。”
“那就是其他籓的浪士了,真讨厌啊,神经病果然是会传染的,以后都不能轻轻松松逛街了。”太一端起碗喝了口面汤,“新招募的陆战队人员都筛查过了吧,现在基层武士就像是被水户学洗脑了一般,一个个都想着仗剑执义当英雄,别让这种脑子有病的人,混到咱们的队伍中来。”
“清退了一部分,又招募了一部分补足差额,应该问题不大!”山口一认真答道。
“新招募的这批,送到寿太郎那里,接受一下虾夷地开拓民团的再教育,从虾夷地选些老人回来,以后按照此模式轮换。招募浪士的工作要把的严一点,还是那个原则,不论他信奉什么学说,但起码要支持开国贸易,不然咱们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太一拿出怀纸,笑着帮茵卡拉玛拭去额角的汗水,阿伊努人姑娘显然很满意荞麦面,吃得满头大汗。h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