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玉芍写下了由玉戈口述的两张药方。玉芍没有见到玉戈为玉夫人催吐之事，自是不知玉戈这一壮举。

她只是一个婢女，玉戈让她去取牛乳，她便去，让她来写字，她便写。实在是平日二小姐所做的怪异之事数不胜数，她着实也好奇不过来。

不过，好像二小姐口中说的一个个名词都是药材吧。玉芍恭敬的将两纸信笺交给与玉戈。

春锦阁主屋内，听完了玉颜亲口叙述之事，父子二人一时是又怒又喜。怒的是清风观的贾道士借着清风观的名声胡乱行医，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玉戈不知银朱丸的毒性，此刻服下银朱丸的玉夫人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喜的是幸好玉戈来了，恰巧识破贾道士这个庸医。

玉夫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更让父子二人好奇的是，玉戈怎么识得银朱丸的特性？

“孩儿曾听玉芍说过，二妹妹将青竹苑的侧房改成了一个小药房，每日里总是玩弄一些瓶瓶罐罐，时常也会看一些医术。二妹妹如此了解银朱丸的毒性，怕不是从书中习得的吧？”玉言惊讶的语气里没有半分信任。

不是玉言转不过弯来，实在是让玉言相信一个字迹惨不忍睹的人懂医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再说了，二妹妹的人品他实在有些信不过。

玉言宁可相信玉戈识得银朱丸的习性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玉临望了一眼呼吸平稳依旧昏迷的玉夫人，急躁的心却一直没能放下来，“为父此刻心乱如麻，若说阿玉识得银朱丸到有几分可信，也许是以前听别人提起过。不过阿玉可不仅了解银朱丸，还知道它的解毒之法，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相信妹妹。”玉颜经过刚才的慌乱，此刻倒是极为笃定的支持着玉戈，“父亲，哥哥，你门刚才均不在，可是没见到母亲服下银朱丸后毒发的情形，毒发的母亲浑身痉挛不止，满脸痛苦扭曲的神情，小颜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颜回想着玉夫人毒发的情景，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接着道：“若不是妹妹当机立断，十分镇定的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将瓶中的白色粉末混入水中，喂母亲喝下，哪里还有如今安稳躺在床上的母亲？”

“哦？那二妹妹可曾说那白色粉末是何物？竟能解银朱丸之毒？”玉言急忙问道。

“当时的情形太过急迫，妹妹没说，我也忘记问了。”玉颜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阿玉去哪里了？我们现在问问不就行了？”玉临更像知道答案，若是玉戈真的了解银朱丸，没准还知晓夫人到底患了何病？

京都无医者知晓夫人的病症，他此刻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小丫头身上是不是太过不理智了。玉临心下戚戚，难道夫人真的……

玉临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三人见玉戈回来，皆急急忙忙围了上来。

“二妹妹，刚刚你喂母亲吃了何物？竟能解了银朱丸之毒？”玉言全然没有往日的沉稳，急迫问道。

玉临和玉颜也是一脸希冀。

“那个是碳酸氢钠，并不能解毒，只是起催吐作用。夫人吃下银朱丸未满半个时辰，银朱丸的药效还未散开，此刻用碳酸氢钠溶于水，灌进夫人的胃里，夫人呕吐，便能将大部分的银朱丸吐出来。”玉戈知晓古人不知碳酸氢钠的特性，一字一句的解释着。

“那这碳酸氢钠是何物？只有催吐作用吗？”玉颜从未听过这个东西，一双红肿的水眸露出十分好奇的神情。

“这个待会再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眼下还是夫人的病症尤为紧要？”

玉临忙颔首，心中觉得还是外姓的姑娘靠谱，知道救治夫人才是最为紧要的事。不过阿玉真的知晓如何救治夫人吗？

玉临忙将心中的想法压下，也将想请太医的想法搁置，此刻，他是真的想将希望压在他师妹的女儿身上，安愿的二姑娘总不至于真的像表面那般废材吧？

安愿是玉戈的亲生母亲。

玉戈从容不迫的绕过三人，站在早已收拾妥当的床侧，伸手触及玉夫人的额头，又细细把了一番脉。

玉戈对着玉言说道：“按这两个方子抓药，回来三碗水煎成一碗，立刻喂夫人喝下。”

玉戈的话不容置喙，打消了玉言疑虑的神情。奇怪，二妹妹说话的语气怎么和父亲有些像，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他怎么这么听从二妹妹的命令了？

“碳酸氢钠，俗称小苏打。白色细小晶体，溶于水中呈现弱碱性。口服碳酸氢钠溶液是为了洗胃，尽量将银朱丸里的汞排出。而后需长期服食牛乳羊乳或蛋清等高蛋白的食物，这些食物会与溶解在身体里的汞结合，以减少汞对人体器官的伤害。汞的排出周期为两个月，这两个月里高蛋白的食物不可间断。”

玉临和玉颜认真听着，可是尽管他们求知欲如此强烈，可为什么他们觉得玉戈口中说出的话他们听不懂？

玉戈解释了半天，他们还是没懂什么是碳酸氢钠。

玉戈看到两只好奇宝宝的眼神，顿时扶额。

她总不能在开设两门课程分别介绍一下化学界的化学元素和酸碱平衡，还有生物界细胞器官和生命的物质基础—蛋白质吧？

玉戈揉揉眉心，头疼的说到：“你们只要记住，往日让夫人多饮一些牛乳，银朱丸的余毒就慢慢解了就可以了。”

玉临颔首，想到玉言拿走的那两张药方，问道：“阿玉你开了两张方子？”

“对，夫人是肠鸣和高热齐发，两种病症突然大发有些凶险，我开的两张方子，一张去热，一张调血气，行药期间夫人就不要饮茶了，喝些橘皮水吧。”

“恩恩。”玉颜连忙应着，眸中突然冒出好多小星星，一脸崇拜的看向玉戈。

平日里妹妹话甚少，玉颜还是第一次听玉戈头头是道的说了那么多她听不懂的话，心下感慨，原来二妹妹并不是一无是处，她还懂医啊。

玉颜傻笑着。

夫人有救了，他也不用去太医院请那些鼻口朝天的太医了，玉临心里落下一颗大石，这个死丫头果真是在藏拙，没准那乱七八糟的字迹也是假的。

玉临自以为看透了玉戈，对着玉戈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玉戈一时不知所以，笑的这么诡异，她再次肯定了玉言绝对是玉临亲生子的认识。

“好了，夫人这边我来照看，你们两个丫头都辛苦了，快下去换身衣服吧。”玉临摆摆手。

玉颜心下一松，陡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她左看看右瞧瞧，蓦然发现气味的源头，她的裙袂。

玉颜捂着脸，迅速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