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看见柴雪凤,忙道:“叫梨初过来。”
柴雪凤瞥了苏棠一眼,回道:“三公子吵着闹着要梨初带他去放纸船,梨初拗不过,便带三公子去了。公子有什么事情,吩咐雪凤做也是一样的。”
沈煦将苏棠放到自己的床上,血迹染脏了被褥。
柴雪凤略惊:“公子,您的床……”
“去拿人参来。”沈煦打断她的话。
“是。”柴雪凤冷扫苏棠一眼,不动声色地退下。
燕妺见柴雪凤面有愠色,连忙问道:“雪凤姐姐,你怎么了?”
柴雪凤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出院子,一转身突然撞到一个小丫头,顿时劈手扇过去,怒喝:“不长眼睛的么?在丞相府竟也如此冒失!”
那小丫头连忙伏地求饶:“雪凤姐姐饶命,奴婢下次不敢了……”
柴雪凤瞪她一眼,提裙下了楼梯,转进一间屋子。
“雪凤姐姐,是公子惹你生气了么?”燕妺小心翼翼地追来问。
柴雪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长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株人参。她狠狠合上匣门,终于憋不住地吐露心声:“公子素有洁癖,他的被褥从来只让梨初碰,而那女子满身是血,公子竟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
燕妺顿悟:“公子难道对她有意?”
柴雪凤咬牙道:“公子年少成名,自是意气风发狂放不羁,怎会看上那些娇柔又守规矩的大家闺秀。那女子一出手就稳稳抓住公子的喜好,只一招抢亲便成功摄其心魂,令公子刮目相看,当真是好手段!”
“你的意思是……公子喜欢那女子?”燕妺有些不相信,“公子不是属意梨初姐姐么?”
柴雪凤斜睨着她,冷哼一声:“谁告诉你公子对梨初有意的?”
燕妺慌忙低眉:“是我瞎猜的,雪凤姐姐,你别生气。”
“你知道公子为何对梨初不一样么?”柴雪凤将匣子塞进她的怀里,“因为三公子喜欢梨初,公子待梨初如同家人,从未逾矩过。梨初迟早会嫁给三公子,成为我们的主子,这种话不许再说,会有损梨初的名声。”
“是。”燕妺不禁羡慕,“雪凤姐姐,你待梨初姐姐可真好。”
柴雪凤转眸看向枝头颓败的花瓣,忍不住暗暗蔑笑。
只要不是二公子,就算梨初嫁给丞相,又与她何干?
两人走出库房,燕妺回身正想上锁,柴雪凤忽道:“我来锁门吧,你去打些热水送去公子房里。”
燕妺领命退下。
柴雪凤重新走进库房,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摸出一个落满灰尘的匣子,从匣子里捻了些粉末撒在人参上面,然后物归原处。
“公子,热水来了。”燕妺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探头看了看昏睡的苏棠,“公子,这位姑娘的衣裳尽是污血,不如让奴婢来为她擦拭身子吧?”
沈煦目光不离苏棠,头也不回地拒绝:“水放下,出去。”
“是。”燕妺放下水盆,缓缓退下。
柴雪凤撇了燕妺一眼,拿着人参进来问:“公子,这人参该怎么用?”
沈煦接过人参,放在热水里清洗一遍,用匕首削下一块塞进苏棠的嘴里。他伸手正想去扒她的衣裳,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人,于是道:“雪凤,你出去吧。”
“公子是要为姑娘更衣么?”柴雪凤有些慌张,“男女授受不亲,若传出去只怕会损害姑娘的名声,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做吧。”
沈煦忽然一笑:“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亲,早就没有名声可言,在世人眼里,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这些?”
柴雪凤虽知自家公子素来有些离经叛道,但平日里对女子都是恭敬守礼,从未有过风流传闻。今日陡然听到沈煦此番言论,一时惊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沈煦见她杵着不动,再次道:“出去时掩上门。”
“……”柴雪凤看苏棠的眼神简直要喷出妒火,“是。”
她缓缓掩上门,绕到屋子的另一边,从一扇小窗里窥看沈煦的动静。
苏棠嘴里含着人参,逐渐有了一丝力气,睁开眼睛正对上沈煦的目光,略微有些吃惊:“你干什么?”
沈煦察觉到柴雪凤在屋外,顿时心生不悦,两指拈起一块参片,似甩暗器一般蓄力扔出去。
只听得一声短促的尖叫,柴雪凤慌张地跑远了。
“是柴雪凤。”苏棠觉得奇怪,“那不是伺候你的丫鬟么?为何窥视你?”
“不过是徒添妄想。”沈煦不屑道,“要不是看在她从小伺候我的份上,早就发卖出去了。”
“你不是五岁就跟随玄微道长去天居山了么?她如何伺候你?”
“她是我去天居山时救下的。”沈煦想到当年的柴雪凤,不禁觉得惋惜,“雪凤当年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她一家老小皆死于饥荒,后来随着流民逃难,险些饿死在路上,幸好被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所救。老人临终时已经有数天没有进食,唯一的心愿便是吃一块肉,不愿做饿死鬼。于是她割下腿上的肉煮熟喂给老人,从而了却恩人一桩心愿。那时,她才十岁。”
苏棠忍不住质疑:“你那时才五岁,怎么救她?”
沈煦笑了笑,道:“我三岁便可倒拔大树,五岁就已经能与七尺壮汉对战。欺辱雪凤的人不过是一些饥饿的难民,对付起来并不费力。”
“五岁就能救人了,可真是天赋异禀。”苏棠想起自己的幼年,只觉自叹不如,“想我五岁时,只会躲在鲨鱼嘴里拔牙。”
“你拔鲨鱼的牙?”沈煦实在想不到她幼时如此顽皮,一时忍不住笑出声。
“所以母亲才将我扔给圣姑啊。”苏棠撇了撇嘴。
两人相视一笑,霎时,世间所有东西仿佛都静止了。
一片落花从窗户里飘摇而下,恰好停在苏棠鼻尖,令她陡然清醒。
苏棠摸下落在鼻尖的花瓣,探头环视一眼,发现这里是成亲时的喜房。
“喂,这是你的床吧?”苏棠推了推坐在床沿的沈煦,“让开,我要下来。”
沈煦纹丝不动,攥住她的手腕道:“别动,我要给你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