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影摇曳,寒风习习。
江梨初拢紧衣襟,转身进屋。
燕妺见有人进来,慌张地将手背在身后。
江梨初一眼便看出有猫腻,向她伸出手,温声道:“藏着什么?拿出来。”
燕妺垂头叹气,展开手心里的东西。
是一包银锭子。
江梨初仔细打量,发现包银锭的手帕是柴雪凤常用的那一块,惊道:“这是雪凤的东西?”
燕妺点点头:“雪凤姐姐那日被公子赶出家门,走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身无分文地在外漂泊,食不果腹,举目无亲,实在是太可怜了!她昨日托我来拿积攒多年的银锭,我便答应了。梨初姐姐,这银锭本就是雪凤姐姐的,你不要告诉公子可好?”
江梨初叹了口气:“你见到雪凤时与她说,我会想办法让公子召她回来的。”
燕妺闻言,欢喜地行礼:“燕妺便替雪凤姐姐谢过你了。”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公子来了。”江梨初捂住那包银锭,拉着燕妺往外走,“从后门出去,别让小厮们看见了。”
燕妺郑重地点了点头,避开沈煦悄悄跑走了。
江梨初回头一看,只见沈煦抱着苏棠急步闯进屋子里,一股酒味扑鼻而来,连忙迎上去问:“公子,苏姑娘怎么了?”
“无事,只是喝多了。”
“那奴婢去准备醒酒汤。”
“等等。”沈煦将苏棠放在自己的床上,顿了顿,“你退下,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江梨初虽有不解,但还是应声退下,吩咐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小厮离开院子。
“阿棠。”沈煦轻唤。
苏棠醉眼迷离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忽而一笑,抬起手,不安分地伸向他的脸庞,猝然挑起下巴,看着那张俊美无铸的面容。
沈煦眉头轻皱。
苏棠正要进行下一步时,脑袋忽然一阵疼痛,一时间竟忘记了该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盯着他。
沈煦垂眸,看到她那双迷茫的眼睛,心中一阵悸动。他忽然伸出双臂轻揽她入怀,低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沈煦身上好闻的香味传入鼻端,苏棠含笑蹭了蹭他的下巴,含糊不清道:“若是他能像你这般便好了。”
“他?”沈煦轻笑出声,“阿棠,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你不是。”苏棠紧紧搂着他,“他不会像你这般,待我如此温柔。他总是一副厌恶我的模样,实在是令人生气……”
沈煦轻叹一声,喃喃道:“如果……如果你不是苏羽的女儿便好了。”
“我是不是苏羽的女儿,有什么干系?影响你同我在一起么?这是什么破借口?”
苏棠咬牙切齿地抬头,正对上沈煦深邃如海的黑眸。那张脸上带着温柔而宠溺的笑容,仿佛能够融化掉她心底的坚冰,让她忍不住心中泛起丝丝暖意。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杯毒药,让人上瘾却又戒不掉。
苏棠的心中忽然涌现一股强烈的冲动,这种冲动让她有些失态,双手猛地捧住他的脸颊,朝着那张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沈煦看着怀中突然变得热情奔放的女子,有一瞬间的呆滞,等回过神来,立马用力搂紧她,给以激烈的回应。
所有的克制都在此时迸发出来,苏棠沉溺在他的温柔里,逐渐被浪头淹没,喘息不及。
“不……不行了……”苏棠猛地推开他,微微喘着气,意识不清醒地靠在床边,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他……你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谁?”
沈煦去拉她的手,岂料她竟迅速地蹿下床去,踉踉跄跄地扶着案几跌坐在地上。
“阿棠……”沈煦意欲起身去扶她。
“你站住!别过来!你这无耻之徒,竟敢占我便宜!待我……待我恢复灵力,必当将你扒皮抽筋!”苏棠的身子绵软无力,扶着旁边的灯柱缓缓站起来,只听得“哐当”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沈煦扶额,不忍直视。
所幸是白日,灯柱上并无蜡烛,只是啃了一嘴的白蜡。
“呸呸呸……”苏棠只觉恶心难忍,抓过茶壶仰头灌水漱口,可茶水极淡,仍旧冲不掉那股怪味,于是满屋子找食物,想冲淡嘴里的味道。
她宛如一只拆家的小狗,一路肆虐过去,将整个屋子翻得狼藉不堪。而沈煦坐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发酒疯,莫名地觉得有趣。
苏棠忽然被长燃的两根白烛吸引,白烛之下摆放着糕点与果子。
沈煦顿觉不妙,忙道:“那是供果,不能吃!”
苏棠充耳未闻,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那股怡人的酸甜之味瞬间冲去了残留在舌尖的怪味。
沈煦三两步冲过来,将她带入怀里,嗔怪道:“你想吃东西,告诉我便可,这是供果,不能吃。”
苏棠当着他的面,笑哈哈地又咬了一口,然后往后一扔,挣开他的怀抱扑到白烛边,想要拿糕点吃。
“这是什么?”她的注意力被一个木牌吸引。
“你别动它。”沈煦伸手去拉她。
苏棠一个旋身,灵活地从他手底下逃脱,举着木牌看了看,疑惑地读着上面的字:“先妣沈母林孺人闺名月英生西之莲位……什么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沈煦的脸色蓦地沉下来,缓缓走近她,伸出手道:“阿棠,放下。”
他的态度令苏棠颇为不悦,于是抱着木牌趔趄着后退,逆反道:“你要我放,我偏不放。我干嘛什么都要听你的?”
“放下。”沈煦已经没有耐心,蓦地伸手去抢。
苏棠敏捷地往旁边一踉跄,灵巧地躲过他,不以为然道:“不就一块木牌嘛,你怎地如此紧张?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说着,她用力咬了咬木牌,不料磕得牙疼,于是龇牙咧嘴地嚷叫一声。
“苏棠!”沈煦劈手抓住她,用另一只手去抢,岂料她竟然松手,霎时木牌摔在地上,砸坏了一角。
沈煦怔愣地看着破损的灵位,只觉寸肠俱断。他蓦地扑在地上,缓缓捡起母亲的灵位。
而苏棠抱着椅子沉沉睡去,浑然不知自己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