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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徒弟和师傅的“战争”

来到会社不长时间,李研就和他的师傅崔成钢叫板了......

这一天的下午1点多钟,大家刚上班,就有一辆拖车将一个空集装箱柜送到货场院里,按着社长的指示,这个空集装箱柜里要装25吨锌钢片。由于客户对这批货要的很急,必须在三个小时之内装完,才可以赶上今天晚上发往国外的一艘集装箱货轮。

锌钢片片薄如纸,每片宽四十厘米,长度达五米多,既有钢性,也有柔韧性,再加上这种锌钢片是从发电厂的变压器里拆下来的,被变压器油浸泡的又滑又软又容易割伤手,捆绑和装箱难度都很大,在装车装箱的时候必须格外小心,一旦锌钢片出现划痕或皱褶,整张锌钢片就要报废。在崔成钢用链轨钢抓往集装箱吊装锌钢片的时候,他的徒弟李研就派上了用场。然而,李研的配合没能让崔成钢满意。

在往集装箱里吊装第一捆锌钢片的时候,崔成钢先手把手的教李研如何协助他把吊装起来的锌钢片用吊带系牢拉稳,以避免成捆的锌钢片底部摇摆晃动碰撞到集装箱柜体。

示范过之后,李研表示:“明白了,开始装吧!”

在吊装第二梱的时候,崔成钢认为李研捆绑和拉扯吊带的程序很不规范,这让他又着急又生气,坐在驾驶室里操控设备的他不停的对李研吼叫着:“你他妈笨死了!你他妈行不行!你他妈能不能干……”

在一连串的喝斥下,李研把手里的吊带一甩,高声回敬到:“你他妈会不会说点人话!你他妈早来日本两年就了不起呀……”

听到两人的叫骂声,我们在院里干活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儿跑了过去。

此时,崔成钢气哼哼的从车上下来,带着铁青色的面部表情一步步向李研逼进,还没等崔成钢动手,李研先给了崔成钢一个“闪电炮”。一边打一边说:“老子已经忍了你好几天了,不要以为老子怕你,今天老子就和你较量较量……”

我和刘海城最先赶了过去,看到崔成钢怒目圆睁,紧握着拳头,气的嘘嘘直喘,看那架势还想和李研继续较量,我和刘海城并没有急于劝架,而是义无返顾地站在了李研一边。

说实在的,这几天我们几个新生就憋了一肚子气,尤其是对崔成钢的反感更大一些。如果崔成钢继续不依不饶,在怒气冲冠的情况下,我很可能也会加入维护新生“人格尊严”的“战斗”行例。

看着我们三人齐齐刷刷的站到一起,眼神里都充满了敌意和准备打斗的气势,崔成钢的气焰也被压了下来。

此时,他可能感觉到面部有些疼痛,或许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在我们怒视的目光与他相对的一刹那,他随手往自己脸上摸了一下,此时我们才注意到他鼻子被李研打出血了。

随后赶来的施大壮、岳怀林、刘子祥和石原千佳代似乎从两人吵架的声调上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见到崔成钢鼻子还在流血,石原千佳代拉着崔成钢到办公室外面的水龙头上洗了洗脸,崔成钢洗过脸之后对着洗面池上挂的镜子照照,见鼻子不流血了,用日语对石原千佳代说了声:“谢谢!”

石原千佳代用中文对崔成钢说:“李是新来的弟弟,你的不生气!”

崔成钢连声说:“谢谢大姐!谢谢,谢谢!”

石原千佳代接着又问:“要我向社长汇报吗?”

崔成钢立时显现出一种告饶的表情,边作揖边回答:“不要!不要!我俩的开玩笑,没有事的,我的干活去了。谢谢!谢谢!”

跟随在崔成钢身后的施大壮也说:“没事的,先不要向社长汇报,工作不会有影响。谢谢石原大姐!打扰你了,对不起!”

在崔成钢面前,施大壮也是新生,虽然社长赋予了他在值日当中的权利,可他还是对崔成钢尊重有佳。当石原千佳代回到办公室之后,施大壮凑到他身边问:“哥哥,你没事吧?”

崔成钢叹了口气说:“没有事!他妈的,这小崽子干活不咋样,下手够狠的,我他妈也没说他啥,他倒急眼了。”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跃跃欲试的刘子祥在这个时候发话了:“我看姓李的这小子就不顺眼,咱们老生还能让新生欺负住,不行我就帮你揍他一顿.....”

施大壮马上截住刘子祥的话说:“你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咋的,这事让社长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你还要鼓捣大家打群架。我看你也要吸取教训,别有事没事的就哈呼周长福,人家年龄比你大,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也别没完没了。真打起来,你不一定是人家对手!”

刘子祥嘴一撇,带着傲慢的腔调说:“周长福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没有小李子这么虎,现在让我管的老老实实的!崔兄,在带徒弟这方面你还得跟我学学......”

不知道这时的崔成钢内心里在想什么,他没正面回答施大壮和刘子祥的话,也没再说李研有什么不好或不对,只是情绪低落的摆着手说:“行啦,你们都去干活吧!别跟着我了,他妈的,今天这脸算是丢大啦!”

刘子祥说:“怎么,这事儿你就算完啦?”

施大壮接过刘子祥的话题说:“崔哥,我知道你这人很大度,不会跟小徒弟一般见识,这事我看就这么地吧!有时间我做做小李的工作,不管怎样,这当徒弟的不应该和师傅动手,说起来主要是你们俩在一起呆的时间太短,他不知道你说话总爱带他妈的口头语,我们老人都知道你越是着急这口头语就越重。対于新生来说,你这样的口头语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哥哥以后说话真得板着点!”

崔成钢说:“从这点上来说,你讲的没错,可这口头语妈的真不好改!”

刘子祥说:“你看我跟周长福急眼归急眼,但我不骂人,我跟他吵吵完就拉倒。你说你那口头语难改我不信,来日本这么长时间了,我看你在社长面前怎么从来就没带过口头语呢?依我看,你这是看人下菜碟!”

崔成钢不耐烦地冲刘子祥摆摆手说:“行啦,你该干啥干啥去,小孩子懂什么,快走吧!我得上车干活啦,再耽误下去到四点就装不完车啦!

随后他又冲施大壮摆摆手说说:“大壮,没事啦,小事一桩,你也去干活吧!都是老爷们,挨一拳就挨一拳吧,谁让他是我徒弟呢!就算是当爹的挨了儿子一拳吧,你也别因为我这点破事儿耽误工作!”

施大壮说:“如果你嫌小李子干不明白,我给你打下手也行!可别把装箱的活耽误了?”

崔成钢说:“耽误不了,我心里有数!我问问小李子有没有想法,如果没有想法,就让他继续跟着我干,如果他有想法,你就再给我换个人,装锌钢片下边没个人拉着点真不行,无论如何今天得把活干完!”

施大壮说:“如果你不好意思问,我去跟李研说?”

崔成钢说:“什么他妈大事,我去直接问他!”

说完之后,他带着一种诙谐的表情直接走到李研面前,用一只手指着李研说:“他妈的,算你小子历害,今天这个帐我先给你记着,以后再找你算啊!怎么样,玩够了,咱们开始干活吧?”

崔成钢的这种表情和举动可是大大出乎我们几个新生的预料。这也太感动人了,当师傅的挨了打不仅不记恨,反而主动走到徒弟跟前求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量?

当崔成钢带着鼻血去洗脸的时候,我们四个新生就一直在集装箱柜前站着,四个老生只有岳怀林没有离开我们,看着我们四个人气哼哼的。岳怀林问:“怎么,你们几个都在生老崔的气呢?”

宋仲祺冲自己的师傅笑笑:“师傅,没有!”

岳怀林说:“没有,看你们表情就不太正常,可别动歪脑筋想着打群架呀!”

岳怀林是个很稳重的人,他从来不在新生面前摆大牌,跟我们说话也挺有耐心,听了他一番教诲,我们几个新生对崔成钢以及所有的老生都有了一个新的了解和认识,不仅李研感到有点后悔,我们也觉得李研应该向崔师傅道歉!

岳怀林告诉我们:俺们老生対你们新生没有什么看不惯的,对你们管的严点或者说话声调大一点那是没把你们当外人,咱们农村人不都是这样吗,越是近面的人说话越不会客气,父子之间或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发脾气、使性子不都很正常吗。咱们离乡背井的来到日本不容易,你们四个的到来让我们老生感到很亲切,谁都没有想欺负你们的意思,这一点是肯定的。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老生肯定不会因为今天的这件事会和你结仇结怨。老崔这个人耿直的很,虽然他脸上总是阴沉沉的,可是一点儿坏心眼都没有,谁的忙他都帮,干活儿再多他都不计较。他这个人只是文化低,说话欠文明,但是在他看来说话带他妈的那不算骂人。他的师傅去年就回国了,想当年他跟着师傅学徒的时候没有一天不挨骂的,他这骂人的口头语也是跟他师傅学来的。他文化不高,也很憨厚哦!由于嘴笨,有些事表达不明白就显得性子挺急!他干啥事都讲究有个样,不合他心意的事总是呜呜嗷嗷的。除了在社长和日本人面前他会装的文明些,在会社这些老生面前吃个饭喝点酒他那嘴里也是妈妈的。

岳怀林在讲了崔成钢的一些个性和特点后,又对李研进行了一番教育,他说:“不管咋说,老崔那把不住门的破嘴是挺着人烦的。这件事也会让他长点记性,我都说过他多少回了,他这骂人的口头语不改,早晚得惹出事来,这不今天把小李子惹急眼了。可是,做为老大哥,我今天也得说你小李子两句。你说你才来几天呀就敢动手打师傅,这要让社长知道了还了得!在这点上你得学学周长福,你看刘子祥无论怎么支使或嘿呼小周,人家从来都没跟刘子祥翻过脸。我们都知道,在这四个新生中你是被崔成钢支使的勤了一些,可是,你也不想他每天都干多少活,这链轨大抓是社长指定让他开的,只要有大活,就得他用大抓去做,大抓车体这么高,如果总是由他一个人上来下去的摘装挂钩,那会对装卸进度产生很大影响,所以他才喊你这个徒弟去帮忙。更为重要的是,车下的人如果不按标准化作业,很容易发生碰伤人或损坏货物的事故,你们说他不喊不叫能保证装卸安全吗……”

岳怀林要说的话还没有讲完,崔成钢就来到李研面前。看到师傅这样仁徳宽厚,李研感动的几乎流出眼泪,他很不好意思地向师傅道歉说:“师傅,我哪个一一我错了一一对不起师傅,你打我两下吧!”

崔成钢冲大伙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大自然的微笑:“行啦,都走吧,俺哥俩他娘的开始干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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