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场虚惊

李研和崔成钢虽然发生了冲突，可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两个人配合的很默契，没用三个小时就装完了25吨锌钢片。

整个一下午，我都是跟着刘子祥在一个工作台上用电焊焊接一个吊斗，关键的部位都是刘子祥焊接，承重力不大的部位刘子祥就交给我焊接。因为这是在跟着人家学习，免不了我会被他训斥几句。在我看来，他的水电焊技术和各种机械设备的驾驶能力配得上给我当师傅，可他毕竟还不够成熟，无论是说话还是处理问题都相对有点幼稚，尤其是我给他当了徒弟之后让他变得更加膨胀，动辄在我们新生面前摆摆架子，耍耍大牌，对于这么一个正在成长的小弟弟，真需要我慢慢的对他进行引导调教。在和他一起干活的时候，他说的对的我就认真对待，说的不中听的我就一笑了之。

我干活的工作台离崔成钢和李研装箱的地方不远，在我和他们俩人视线之内又没有堆放任何货物，不仅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表情，还可以听到他俩的说话声。由于担心他们两人再次发生冲突，我会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他们俩个，见到两个人没再斗气，互相之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极为平和，我一度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松弛下来。

下班的时间到了，开大货车的两个日本司机还没有回来。此时，石原千佳代在整理完办公室物品后，还想用拖把擦一下地板，就在这时，施大壮轻轻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见石原千佳代把办公室的拉门打开了，施大壮站在门口很有礼貌地対她说：“石原大姐，社长刚才给我来电话，说他一会儿要用这个办公室给研修生开会，现在他正开车往这边赶呢，可能一会儿就到。”

石原千佳代问：“我也参加开会吗？”

施大壮说：“是有关研修生的事情，您就正点下班吧，等开完会之后我们会把办公室清扫干净的！”

石原千佳代回答：“那好吧，我先告辞了，你们辛苦了！”

在将石原千佳代送出大门之后，施大壮让所有的新生和老生都快点去洗澡换衣服，五点半准时到办公室开会。

和外面相比，在办公室里呆着真是舒服多了，办公室里不仅有空调，冷藏柜里还有水果和各种饮料。

平时我们开早会或班后会都是站在院子里围成一圏，听完值日生的工作布置或工作总结再去工作或洗澡更衣。今天却要在办公室开会，这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

这间办公室是接待商户和来访客人的地方，室内的卫生和各种摆设特别讲究，为了保持这里的洁净，除了石原千佳代之外，日本司机和研俢生平时是很少进这间办公室的。

员工们的更衣室、浴洗室和洗衣房紧挨着，也是由三个特制的集装箱柜改造而成，洗衣房里有一排全自动洗衣机，当天换下来的工作服往洗衣机里一放，整个洗衣过程就会自动完成。浴洗室里有一排淋浴喷头，可供多人同时洗澡。

听说这次会是社长给开，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可能是社长知道了崔成钢和李研今天下午打架的事。在一起洗澡的时候，崔成钢就问施大壮：“社长今天怎么突然要来给大家开会了，是不是要讲我和李研的事呀？”

施大壮说：“社长只是说让大家下班后等一会儿，他大约能在五点半左右赶过来给大家开会。他还说，外面天挺热的，就让大家进办公室开会吧！说完这些他就挂电话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社长是为了啥要给大家开会！”

崔成钢有些担心地问：“今天发生的事你没告诉社长吧？”

施大壮说：“我也担心社长突然要给大家开会是为了这事，不知道石原是不是向社长汇报了，刚才我只所以把她送到大门口，就是想问问她是否给社长打电话说了，也好让我们有个思想准备。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咱们自己的事还是自己面对吧，人家毕竟不是中国人，问多了好像是咱们嫌弃人家多嘴似的。”

李研也很担心社长专程来货场给研修生开会是为了处理他和崔成钢打架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是他把事闹大的。他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身上的汗水就凑到我跟前小声问：“哥，你说这事咋办呢？”

被他突然一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是随口叨咕了两句：“你说咋办，我看你们师徒俩都有点神经不正常，就这点事儿社长还会把你们俩吃了不成，看把你们吓得，真是的，不知道怎么说你们才好！”

这些天里，社长也到会社来过两次，可都是带着客户来的，陪着客户在货场里选完货，签完订货合同就跟客户一起离开了，许多事他都是直接或用电话和值班的施大壮谈，然后由施大壮给我们布置工作或下达指令。

新生来到会社之后，社长亲自给大家开会这还是第一次。

不到五点半，大家都已经洗漱完毕，并且换好干净的衣服陆续来到办公室门口等候开会，由于进屋需要换拖鞋，谁都没有先进去。

就在这时，社长的红色丰田轿车开进院里，车子停好之后，社长快速向办公室走来。他穿的依然是去德岛县接我们时的那套工作服，见我们都站在门口，他也没说什么，第一个换上脱鞋走进了办公室，老生和我们这些新生也依次跟了进去。

办公室里有两张办公桌和两排沙发，一个办公桌是石原千佳代的，一个是社长用的。两排沙发之间配有茶几。平时，这里只有石原千佳代一个人办公，她主要分管这个货场的出入货帐目，兼做英、日、韩、中、俄语翻译。社长虽然每周都会来这里几次，可他很少坐在办公室里，既使和客人谈生意，也是在货场里一边看货一边谈，只有当双方签订协议的时候才会进这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由两个集装箱柜体对接起来之后装修的，屋里面积看上去并不算小，我们九个人在这里坐下之后座位依然还有空闲。

社长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之后，先翻看了一下桌子上放的两份文件，他一边看文件一边对施大壮说：“把冷柜里的饮料拿出来给大家喝，看看还有什么水果，也拿出来给大家吃吧！”

以前大家在这里开会可能也会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听社长说完，施大壮和刘子祥很麻利的打开了冷藏柜门，先是给每个人发了一罐冷饮，接着又从冷柜里捡出一盘桔子和几串葡萄。

社长把文件放在夹子里之后，没有急于说话，看来他是想等大家吃完水果之后再开会，他打开一罐饮料喝了两口，见大家都没有吃水果，他不解地问：“咋回事儿，以前水果一拿出来咔咔一会儿就吃光了，今天咋没人动呢？快吃吧，吃完咱们开会！”

说完之后，社长先扒开一个桔子吃了起来，社长一边吃一边看着大家，他似乎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随口问了崔成钢一句：“大钢子你怎么啦？”

崔成钢被社长的问话吓得一激凛，他可能觉得事情说出来要比这样沉闷地憋下去好受，没等社长追问，他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开口了：“社长，今天的事都怪我，不怪李研，我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做检讨......”

听到师傅这么一说，李研感到很内疚，没等崔成钢说完，他就起身拉住崔成钢说：“师傅，是我错了，该认错和赔礼道歉的人是我，要检讨，要处罚也应该是我……”

从表情上看，社长好像不明白在他们俩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起身离开自己的办公桌来到两人面前，他先用右手抬了一下崔成钢的下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的表情，莫名其妙地问：“我说，你们俩婆婆妈妈的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听李研讲述完事情的原委后，社长轻松地一笑，毫不在意地说：“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平时这么喜欢吃水果的钢子今天水果一口没动，我一看就知道你有什么心事，徒弟也道歉了，你们俩也和好了，水果就开吃吧！”

社长今天开会主要讲了两件事儿：一件事儿是让新生把水电焊和几种机械设备的操作理论消化好，本周五会社要进行考试。考试成绩达到90分的，每天就可以练习开叉车了，等叉车技术熟练之后才可以练习驾驶其他机械设备；第二件事是近期大阪府消防暑要对各企业进行消防安全大检查，要我们检查一下货场的各种消防器材和消防安全通道是否符合要求，堆码的货物中是否夹杂了易燃易爆危险品。

正事说过之后，社长对今天发生在李研和崔成钢身上的事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咱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中国老爷们，互相之间骂两句打两拳只要不记仇都不算事，钢子对待今天的事就挺有爷们样。咱这几个老生个个都是好样的，新生必须尊重老生，刚来几天就不让说不让管那是不行的，一点儿气都不想受的人这辈子也别想有大出息，受气的过程就是磨练自己的过程，能给你气受的人才是你最好的老师。我在这里告诉老生也告诉新生，谁越是受不了气，大家就越给他气受。如果你们能够练到受气而不生气，那你就赚大了，日本的三年你们就没有白来，这比你们在日本挣几百万日元都重要。有了这种承受能力，就为你将来的成功积累了无穷的资本！各位新来的兄弟们，我今天开会的结束语是：新生们，时刻准备着，受气挨骂的日子不是在今天已经结束，而是刚刚开始！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