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太累了,尚云做了一晚上噩梦,醒来时,已经错过了科室主任查房。
车护士已经交班走了,换车护士的是一位留着齐眉短发的李护士。
看着尚云将折叠床拿进医护办公室,李护士笑着说:
“云,昨晚睡得舒服不舒服,陈姐走时特意交代我不要吵醒你。”
“太谢谢你们了,我睡得太沉了。”尚云尴尬地笑笑。
李护士满面堆笑,说道:
“云,车姐平时高冷的很,没有想到她这次对你这么主动,莫非她对你有意思。”
尚云的脸刷啦一下红了,其它几个护士看见眼前这个大男孩的害羞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姐姐们就是爱开玩笑,他低着头走出了医护办公室。
来到胡雪儿的病床前,胡雪儿依然沉睡不醒。
这样睡下去可咋办呀?
该死的程加减,你害得我好苦呀!还有那该死的胡石匠老婆,心怎么如此狠呀!
哎,还是不去想了吧!既然惹上了这破烦事,就得善始善终。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萨缪尔逊(美国)撰写的《经济学》,昨天他抽空去新华书店买的。
尽管不上学了,但这学习还是不能放松的。
要想走出贫困,就得多多少少懂点经济学原理。
他翻开书,看见编者在序言上写道:本书作为最成功和发行量最大的经济学教科书,在把经济学知识标准化、体系化方面的贡献比当代任何一个人都多。就其改变经济学知识的传播和复制方式的力量之大,已经成为其它经济学著作无法替代的。
正在他认真读着《经济学》时,衣服兜兜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来,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自己的这个电话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是谁打过来的?
他接起了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个粗粗的男中音:
“喂,你是尚家河苏兰英的儿子吗?”
听那语气恶狠狠的,一点不像个好人。
“是,你是谁?”
“我把你这个王八羔子,狗娘养的黑驴生的杂种!”
“你这个人怎么张口就骂人呀?”
“我骂的就是你,你这个哈种把我的女儿拐跑,弄得疯疯癫癫的,你要媳妇就好好地来提亲呀!干吗要干这种坑蒙拐骗的事!”
“你是程加减吗?”
“老子就是程加减,听说你在外面混了几个钱,我限你在五天内拿十五万来了事,给了钱,人是你的,不给钱,到时候法庭见。”
咣当一声,对方挂了电话。
这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呀!
想起李大毛说的那些话,这个程加减就不是个好东西,何必跟他计较。
已经住院五天了,交得三千块钱应该快完了,得去补交点,不要叫催。
他来到医护办公室,李护士正在往电脑里面录病历。
“李护士,我想查一查剩下多少钱了,要不要补交点。”
李护士抬起头,微笑道:
“袁院长说了,胡雪儿的治疗费用你就不用交了,由医院暂时垫支上。”
“太谢谢你们了!”程加减带给他的不快一扫而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主要是你的精神感动了院长,大家都说你是好人,院长说不能让我们医院再发生让好人出力出钱又伤心的事。”李护士笑着说。
“快来人呀,那个女孩病犯了,胡打胡闹着!”胡雪儿病房的病友家属冲着走廊喊道。
他跑进去时,胡雪儿已经被四个病人家属控制住了,口中吐着白沫,眼珠子翻来翻去。
“谢谢你们!”惊扰了病友,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云,这可怎么办?这女孩力量大得惊人,我们四个大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她拉住。”
住进来已经五天了,大家都彼此熟悉了,说话的是同一个病房的李三,他妻子得了个阑尾炎,已经做了四天了。
“哈哈哈,你是云,你这个大流氓,我要打死你……”刚刚镇静下来的胡雪儿看见尚云,一阵傻笑过后,便破口大骂。
“流氓……不要脸……”
二楼整个楼房都是胡雪儿的骂声,哭声,有人开始议论。
这个小伙子到底和这个疯女孩是什么关系?
不会不认识吧?
陪护了五天五夜,不可能不认识!
一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关系!
你们没有听见女孩骂他是流氓吗?
“回去,都不要吵了,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去!”李护士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些话要是叫车姐听下就坏了。
车姐眼界高,谈了许多对象都吹了,看起来对尚云有点意思,偏偏……
众人散去后,胡雪儿停止了闹挺,眼睛一翻,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三帮忙把胡雪儿放在病床上,四周窃窃私语声不断。
尚云心烦意乱,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上辈子欠胡雪儿的。
“血,云,你看!”李三看见胡雪儿床上留着黑血。
“李护士,血!”尚云跑出门,大叫道。
李护士赶来时,黑色的血水已经从床上流到了地板上。
这是要流产的症状,根据李护士这些年的陪护经验,她第一反应是胡雪儿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她拨通了主治医生刘大夫的电话,刘大夫很快走了进来,看了看,说道:
“孩子保不住了,必须要马上手术,弄不好会大出血。”
“孩子?那里来的孩子?”尚云大惊,胡雪儿还是……
“云,究竟谁是孩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慎重地告诉你,为了大人的安全,必须终止妊娠,请你签字!”
李护士画了一张手术单,递给尚云,“请你签字。”
“陈大夫,这字我签不成呀!我只是一个……”
陈大夫打断尚云的话,说道:
“你是一个什么人我不管,现在是没有你的签字就做不成手术,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可……”这事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签吧,你已经搅进来了,这个时候就不要犹豫不决了,要想做好人就做到底!”旁边一位带着眼睛的医生说,“要想证明你的清白,必须保证大人的平安。”
我的清白还需要证明吗?
他心里茫然一片,木然地划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