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郭彩玲女士,孟珍珍打开许大姐的文件柜,将新填写的信息表收好。
归档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唯一的一张“待办”的女方信息表。
许大姐的红娘数据库当中的“待办”男女比例达到了243:1。
浏览了一下所有的“已成功”和“待办”信息,孟珍珍发现女同志最长“待办”时间也不超过二十天。
而最优质的男同志脱单时间大约一个月,平均时长是4个月,最长的有一位快三年了还在待办状态的呢。
待办最久的这位男同志陈奇,二十七岁,啊,不对,算到今年应该已经是二十九快三十岁了。
身高挺标准,有177厘米,身材中等,照片看上去模样可以归类为“淳朴”。
矿办下属劳防鞋厂正式职工,月入三十三块。那是三年前,现今应该能涨几块了。
虽说父母都是农村户口,但身体健康,在家务农。有两个哥哥在矿上都是骨干工人。
这都“待办”快三年了,还没解决掉人生大事。
这些数据再次证实了矿上的女人一点也不愁嫁,几乎都是一家有女N家求。
郭彩玲女士一定是因为对理想的婚姻伴侣有很高的要求才会主动“剩”下来的。
孟珍珍的脑海里浮现出“佟掌柜”和“奶奶灰”站在一起的画面,好像还是挺般配的。
正在遐想如何给闻师傅推销呢,戴思杰拿着一个本子,“砰”地往孟珍珍桌上一拍,
“谁让你给人家随便盖章的啊?一个季度就一百个名额,你看看他是第几个?
你没看我一见到季染云就躲出去了吗?你以为盖章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自己不会盖吗?”
孟珍珍懵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这个本子上记的是补助人员名单,季染云就是刚才哭求给补助申请盖章的那个青年,
“不是,人家生活这么困难,所有的手续都齐全,我们凭什么不盖章?
眼看着人家一趟趟空跑就躲着?不是说要保障职工,爱护职工的吗?
一百个名额就定死了?就不能批个特例?
人家家里有病人,那是几块钱补助的小事吗?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个章是我盖的,你就闭着眼睛给我往上报,批不下来这钱我来出!
什么’工会是我家,温暖你我他‘?
全都是像你和副主席这样,躲着困难职工的工会干部,看着让人心寒啊!心寒!”
戴思杰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小辣椒”是真的辣,不仅来的第二天就敢当面怼他这个前辈,甚至连副主席老卢都一块儿骂进去了。
探着脑袋看好戏的梁洁,被戴老师隔空飞过去的一记眼刀击中,缩着脖子回去干活了。
孟珍珍虎着脸,一副“正义的喷子根本没在怕的”表情,在那儿等着他回话呢。
戴思杰干咳了两声,气势明显弱下去了,看来还是想给新来的小姑娘一个台阶下,
“别胡说,这个事下不为例,以后不准私自盖章!”
孟珍珍也不吭声,只是把桌上那个记录补助名单的本子拿过去,哗哗地翻了一遍,然后还到戴思杰手里,
“假如前一百名接受补助的人当中有不实的申请,季染云他们家就可以提补进一百了是吧?”
这下轮到戴老师头痛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儿呢。
“这个事情过去了,不谈了,不谈了。中午我请大家去二楼吃羊肉烩面吧,哈哈。”
梁洁接到戴老师挤眉弄眼的信号,马上起来捧场,
“哎呀,太好了,我说这几天好像又有点凉了,正好吃点羊肉,温补一下暖暖胃。
午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慢慢晃悠过去正好。”
说着就来勾她的胳膊,孟珍珍也没打算闹得太僵,顺势借坡下驴,
“哪儿能让戴老师请客啊,我新来的,拜码头是应该的,昨天太仓促没顾得上。
不如就今天先小范围的拜一下你们两位前辈,等下周人齐了,我请全工会的人上国营饭店吃顿好的去。”
梁洁可能被她的壕气震惊了,直接打起嗝来。
戴思杰重新露出了杰克船长玩世不恭的笑,小辣椒,人小口气真不小。
三人中午饱饱地吃了一餐食堂二楼的小灶。戴老师和孟珍珍互相客气,结果就是梁洁吃撑到走不动路。
三个人带了六个饭盒,全借给梁洁,盛满了打包的剩菜,竟然还有一些实在装不下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孟珍珍就跟戴老师和解了。毕竟梦辰贞大学的时候也帮系里管理过补助申请这档子事。
听听老戴诉苦,她也能理解,对于戴老师来说,不存在私心,补助谁领都一样,他个人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实际上是没有半点好处可拿的。
如果说这中间哪里有问题,就是这一刀切的规则太不人性化了。
一顿午饭交流沟通还是有成果的。
孟珍珍客气道:“戴老师有何差遣,一定赴汤蹈火!”
戴思杰不客气道:“正好下午有个贫困家庭的回访,你去跑一跑,完了就直接回家吧。”
两天没去十八号了,眼看日更就要断档,孟珍珍想都没想就接了这个小任务。
反正她负责的宣传工作,第一季度计划内的任务都完成了,现在到月底她都是自由的。
看来给戴老师说说软话,把人哄高兴了,还是挺有好处的。
于是回到办公室,孟珍珍拿了戴思杰给她的回访表,挎上小包走人了。
戴老师也不知到哪个角落去躲清净了。办公室只有梁洁在,手忙脚乱地应对那些来访的人,到下班时已经是筋疲力尽。
今天剩的菜挺多,她想了想还是送了一些回去。表哥果然还在,她把菜添出来,洗干净饭盒,推说晚上还有工作,直接睡在同事家就出了家门。
回到办公室用开水泡软了中午剩下的馒头,就着温热的羊肉,吃了晚饭。
把休息室的铺盖都换成自己带去的,梁洁早早就睡下了。或许是今天一整天一餐都没拉下,吃得特别满足。晚上这一觉她也睡得特别沉。
……
清早。
迷迷糊糊间,梁洁感觉有条结实的手臂正从自己的肩膀侧面缓缓抽离,她条件反射地蜷起身体抱紧被子,惺忪视野中刚好捕捉到有个人从床上坐起来离开的背影。
那……不是戴老师吗?
戴思杰宿醉未醒、头痛欲裂,摇摇晃晃推开门,见到孟珍珍精神奕奕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空气中是咖啡浓浓的香味,
“早啊,戴老师!早啊,梁姐!你们……
啊,我啥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