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杨惟中和李岘三人带着所部一万三千多人离开了秦州,前往关中。这三人以王禀为主帅,杨惟中管前军,而李岘则掌管后军和辎重。到了京兆府,杨可世又带着定边军三千人马赶了过来,这四部合在一块,算是一支偏师,到了河南府就转而向南,走陈州、蔡州、信阳,一直到黄州再开始坐船沿江而下。
此时的鄂州可不是后世富饶的汉江平原,还到处都是一片泽国,人烟稀少。
大军抵达黄州时,已经到了新年。可是由于军务紧急,并没有停留,只是全军吃了顿肉食,就立刻乘船开始沿江向东进军。
这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李岘知道大宋国的官府指望不上,能够提供粮草就要了他们的命了,如果指望他们能再提供肉食,那还不如希望天上掉下头猪来呢。所以动身之前,第三将就准备了足够的干肉,虽然这个时日干肉都还没能腌好风干,好在目前是冬天,倒也能够保存得下。另外就是军中准备了大量的奶酪,可以保证军卒每人在早晚都能够喝上一碗奶酪酥油茶汤,这样才能维持足够的体力。
王禀这些年来由于离李岘比较近,也学会了李岘的机器制奶酪之法,所以军中肉食和奶制品也是不缺。而杨惟中是从刘法军出来的,倒也是不缺肉食,但是奶酪也只有军官才能配给,普通的军卒却是没有的。最可怜反而是杨可世,这货本身从环州出发,军中携带的肉食就少,军卒们就有些叫苦不迭了。
搞得杨可世一路上火冒三丈,想找那些地方官的麻烦,可是那些文官们根本不怎么鸟他们这些武夫,让他更是有气无处撒。
从黄州坐船一路顺流南下,还算比较顺利,在三天后抵达太平州(芜湖),从这里上岸。
王禀在大军在城外扎寨时请李岘、杨惟中和杨可世到自己的军帐中商议进军方案。这四人各不统属,他实际上也指挥不动另外的三人,但大军一齐行动,总不能一哄而上,这中间也需要协调。
王禀见众人进了自己的军帐便请他们坐在摊开地图的长桌前,在手里拿着份最新的军报说道:“童太尉现在到了江宁坐镇,他令我们从太平军向宣、歙、湖三州进军,咱们四人,不如拈阄决定谁攻哪一路,没抓着的在后面策应。当然前面得着功劳,需把二分功劳分给后面策应之部,大家看这样可好?”
李岘有些想笑,哪有用抓阄的方式来决定出兵的,简直是玩笑,可这偏偏是现实。
杨可世和杨惟中两人却没有吭声,看样子是不愿在后面呆着,于是李岘开口说道:“各位哥哥尽管在前面平贼,兄弟反正是立下功劳也升不动了,要那劳什子也没啥用,我就在后面给你们保着粮道。”
这一下皆大欢喜,于是就由李岘做阄,三人抽取。结果王禀抽到了油水最多的湖州一路,而杨可世则运气最差,抽到了去歙州。
李岘在抽签完说道:“这些乱民大都是被挟裹的饥民,正好两位刘帅在陇右、熙河开荒正缺人手,小弟在这劝各位兄长少砍些脑袋,多抓些人犯流放充军。只要俘获人犯,兄弟以后自会按人头给各位相应的报酬。”
杨可世斜着眼看着李岘:“你不会又缺少挖矿的人吧?”
李岘摇头:“挖矿现在是不缺了,但是种地的人可是差得太远。”
杨可世说道:“好,我也不要你的银钱,只要每年供我些粮食和牲畜就好。特莱莱的,老子呆的环庆那种破地方,连庄稼都不怎么长!”
李岘看着这三人:“你们不会杀良冒功吧?”
杨惟中摇了摇头笑道:“咱这点还做不到,那事在西军里只有刘延庆那厮干过。只不过若是头上戴着这些乱民的头巾,咱们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岘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会给童大帅和刘延庆、姚平仲他们写信过去,让他们尽量少砍人头,多抓些俘虏。”
几人分配好进军方向,开始围着地图商议具体的行动细节。
如今方腊声势浩大,加之摩尼教在其中兴风作浪,劫掠州县,在数月间就聚集了二、三十万人。此时差不多整个江南东路都已经沦陷,正向太湖沿岸和江南西路方向蔓延。宣湖一带的叛匪以方生、陆行儿所部为首,另外方腊三弟方胳也带着叛贼一部盘踞歙州,攻掠周边。
李岘确实不打算争什么功劳,自己这个岁数,能做到州团练使已经差不多到头啦,不能和刘锜那厮相比。朝廷为了防止刘仲武坐大,竟然把刘锜弄去了东京城挂着殿前马军副都指挥使和龙神卫亲军都指挥使的头衔,正经的正四品大员,就差封个勋爵就够退休资格了。
刘锜脑袋上的一切头衔都是虚的,李岘可以保证这家伙在东京,除了自己的亲兵,绝对指挥不动禁军里的一兵一卒,可以想象一下这位梦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家伙此时的心情有多么郁闷。
李岘可不想让人家给弄进京城里当猪给养着,所以这次根本没打算捞什么功劳,他准备向刘延庆看齐,做一回标准的大宋官员——逃跑在前,冲锋在后。
杨可世对自己抽的签很不满意,因为方腊在杭州,而他带着人从歙州再一路绕过去,估计刘光世、辛兴宗、姚平仲、折可彥他们一伙早就攻下了杭州,捉拿到了方腊。
李岘看他心情郁闷就说道:“你觉得方腊能守住杭州?”
杨可世很坚定地摇头:“绝对不能!”
前两天他们已经跟从宣州出来的一伙数千人的贼兵在黄池打了一仗,那些乱民拿着竹枪木棒,一窝蜂的冲锋,遭受反击后就开始四处向大山里面逃窜。杨可世手下的宋军只管追上去捉人就成了。
这哪里是造反,简直就是儿戏!
“哪你还认为方腊会傻伤地呆在杭州让他们活捉?”
“对啊,他肯定会逃跑!”
“方腊的老家在严州的青溪,诺,就是这里,离歙州只有几十里,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李岘在地图上比划着说道。
杨可世点了点头,一旁坐着的王禀却突然开口:“我直接去杭州,然后追着他们过来,也好夹在中间拦着点那些烂货们!”
李岘笑道:“好,我在后面慢慢走,帮你们收容俘虏!”
此时叛军付出成本根本没有拿精锐的西军当回事,也认为西军跟之前他们打败的江南厢军是一回事,都是不堪一击。
他们并没有想着怎么积极地迎战童贯的大军,而是继续在各地大肆劫掠,现在他们不光是抢劫官府和富户了,甚至连普通的百姓也不放过。挟裹了无数的贫民加入之后,各地叛军的队伍在迅速膨胀着,居然号称百万,听起来倒是蛮吓人的。
这让他们的信心也膨胀到了极限,根本没把从芜湖上岸的近两万西军放在眼里。
王禀他们也乐得清闲,一直休整了十多天,这才开始发起进攻。